齐蓉的事到底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宫里的众人只是觉得几日未见,突然就听到镇北侯嫡女定亲的消息,并且齐蓉为了备嫁,现在已经送回京城了。
即使许多人都觉得这亲事订的猝不及防,甚至可以说是仓促了,但是除了心里嘀咕几句,也并没有人过度追究。说到底这是别人的事,当事人觉得天崩地裂,而对其他人来说,还不如晚上的蚊虫更挂心。
相比之下,后宫这些妃子们反而更关心另一件事,那就是太子妃和皇后之间的对峙,似乎又升级了。小齐后以前总爱装出一个贤母模样,而现在,楚锦瑶来请安的时候,小齐后当场就能变成冷脸。
赵兰辉看到了,但是屡次都做不知。从行宫回去后她就要跟着肃王就藩了,庆阳离京千里,山长水远,什么消息都不方便,所以赵兰辉这几日格外小心地在小齐后身边侍奉,务必要讨好了小齐后。肃王深知小齐后对皇帝的影响力,故而特意嘱咐了赵兰辉,千万将小齐后哄好,以后等他们离京,还要仰仗小齐后在皇帝耳边说好话呢。
赵兰辉侍奉小齐后的同时,也提心吊胆地注意着淑妃的心情。淑妃是肃王养母,赵兰辉对皇后太过巴结,恐怕会惹淑妃不悦。夹在两重婆婆之间,实在是步步艰辛,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要再三斟酌。
今日请安的时候,赵兰辉看到楚锦瑶站在行宫里,神色淡淡,目光微垂,上面小齐后的冷脸权当看不到。楚锦瑶站了一会,等时间够了,不会落下轻慢婆母的把柄后,就随便找了个借口走了。赵兰辉看着楚锦瑶近乎大胆的动作,心惊不已。新媳妇在婆婆面前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可是楚锦瑶八风不动地站着,时间到了就走,完全不把小齐后当回事,这简直不孝至极,大逆不道。
前几天的事情赵兰辉多少听到些风头,若说同情齐蓉,似乎还不至于,可是楚锦瑶和皇后撕破脸的架势,竟然莫名让赵兰辉觉得羡慕。
女子在娘家是娇客,出嫁后就要仰仗婆婆的脸色过活,可是说到底,要和她共度一生的是夫婿,并不是婆婆。楚锦瑶敢和继婆婆撕破脸对峙,这等底气只能来自于夫婿。
许多人都暗暗和赵兰辉说楚锦瑶的不妥,赵兰辉也觉得这样做太放诞,不是贤德妇人所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楚锦瑶和太子,赵兰辉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羡慕之情。楚锦瑶正经婆婆已经病逝,小齐后是继母,再加上当年的事,小齐后这个继婆婆实在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即便楚锦瑶受再多刁难又怎么样,要知道在婆婆这件事上,太子和楚锦瑶是同一个立场啊,这几乎算是没有婆婆。
夹在两重婆婆里面受罪的赵兰辉自内心地羡慕。哪像她,肃王敬着嫡母,听从养母,她这个肃王妃夹在其中,就格外受罪。
赵兰辉看着楚锦瑶自顾自离开,等楚锦瑶的背影看不到后,上小齐后的脸色已经阴沉的不能看了。行宫里的人看到了只做不觉,太子妃和皇后斗法,她们小虾小米,可不要掺和进去做炮灰。
楚锦瑶从小齐后宫里出来后,对着外面的阳光长长呼了口气。小齐后看到楚锦瑶心情不爽,楚锦瑶还不想看见小齐后呢,要不是为了这个“孝”字,谁耐烦来见她。
玲珑问“太子妃,我们这就回麒德殿”
“先不急。”楚锦瑶说,“今日天气好,我们顺道去花园里走一圈,然后再回宫。”
“是。”
楚锦瑶在花园里慢慢逛,正巧遇到了怜嫔。自从怜嫔被“现”有孕后,小齐后为了撇清自己,就特意恩准怜嫔不必去请安,安心养胎就是。怜嫔眼看月份越来越大,这几日听了太医的劝,多在外面走动,正巧在花园里遇到了楚锦瑶。
怜嫔见了楚锦瑶很是热情,专门上前来和楚锦瑶说话“太子妃,你也来花园里散心”
“从皇后娘娘宫里请安回来,顺路过来走走罢了。怜嫔娘娘小心,你身子重,须得仔细脚下。”楚锦瑶笑着和怜嫔说话,但是却暗自注意着她和怜嫔的距离。怜嫔有孕在身,而且宫里许多人都看不得她平安生产,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楚锦瑶一直和怜嫔保持距离。楚锦瑶可不想怜嫔被什么人暗算,不小心摔上一跤,最后赖到她的头上。
怜嫔显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其实她对楚锦瑶一直很敬仰,论身份楚锦瑶是一人之下的太子妃,论情理,怜嫔被太医诊出有孕,少不得太子推动,而且那次皇帝请汪明赐进宫驱邪,要不是楚锦瑶和太子揭穿,怜嫔就要喝下驱邪的符水了。当时怜嫔被吓住了,一门心思想让道长替她祛走阴火,可是等回宫后慢慢反应,怜嫔立刻就吓出一身冷汗。
怀孕之人颇多禁忌,入口的东西更是慎之又慎,如果她真的喝了汪明赐的符水,她还能好端端地怀着皇儿吗
怜嫔不敢细想下去,事后皇帝果然没有追究小齐后的罪责,怜嫔越吓破了胆,一个字都不敢提。后宫的形势就是如此,流水的宠妃铁打的小齐后,没人能和小齐后正面争锋。因此,怜嫔越感激楚锦瑶当日的恩情,她说道“自西内一别,我身子不便,一直没找到机会当面和太子妃道谢。四月落水那次,多谢太子妃。”
怜嫔说的不只是落水,更多的是汪明赐装神弄鬼,可是这件事涉及小齐后,怜嫔和楚锦瑶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不提。楚锦瑶心里明白,于是说道“怜嫔娘娘客气了,这不过是应尽之义。何况,当日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跳下去救娘娘上来。娘娘尽可放宽心,你有祖宗保佑,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样说,但太子妃对我终究有大恩,妾理应当面道谢。”怜嫔还是坚持,甚至要给楚锦瑶行谢礼,楚锦瑶连忙让丫鬟扶住她,众人一通兵荒马乱,怜嫔这才作罢。
楚锦瑶见怜嫔终于消停了,内心也暗暗松了口气。怜嫔的心是好的,可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后宫公敌,楚锦瑶可不想沾染,而且怜嫔今日特意过来,除了道谢,是不是也存了和东宫交好的念头
怜嫔太明白后宫里的黑幕了,她当日怀孕后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惹怒了小齐后,即便现在被封为嫔,还得到皇帝的宠爱,但她依然害怕。所以,无论于情于理,怜嫔都很想和楚锦瑶交好,她这个孩子和太子差了二十岁,皇帝是必然指望不上了,可以说她们母子的命都捏在太子手里,怜嫔没有胆子去求太子,就只能加倍讨好太子妃。
怜嫔的想法并不难猜,楚锦瑶对此不置可否。后宫的妃嫔们把怜嫔视作眼中钉,可是这对楚锦瑶却没什么影响,就算怜嫔果然生下一个儿子又如何,这个皇子和秦沂差了二十岁,即便皇帝再宠爱小儿子,也不会对秦沂有任何威胁。二皇子不过比秦沂小了两岁,一步低步步低,现在也不得不就藩以避东宫,更别说怜嫔肚子里这个连性别都不知道的胎儿。
楚锦瑶无意掺和后宫争斗,她和这些妃嫔的层次不一样,她并不关心谁受宠谁不受宠,但是怜嫔却截然相反。所以一路上,怜嫔都在很主动地寻找话题,渐渐地,两人说到孩子这件事上“怀孕当真是折磨人,这几日我越来越怕热,幸好皇上开恩,恩准我伴架随行,行宫毕竟比皇宫清凉许多。若不然,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楚锦瑶听了之后笑“这怎么是折磨,明明是福气才对。”
怜嫔摸着自己凸起的肚子,脸上不觉笼上一层柔光“什么福气,我现在恨不得他赶紧出来,省的再折腾我。”
“怜嫔娘娘急什么,你现在已经八个月了,再有两个月,孩子要出来,你拦都拦不住。”楚锦瑶说着思绪漂移,“已经七月了,我姐姐的月份也足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临产。”
楚锦娴身子已经很重了,生产日期就在七月,故而这次避暑并没有随行,而是待着京城里待产。但是楚锦瑶身为太子妃却不得不伴架,留楚锦娴一个人在京里待产,楚锦瑶说不出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