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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页(第1页)

但这个故事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丰满的,最开始在《春秋》上只有寥寥几句话的记载。基本上和那个时代任何一起权谋斗争没有分别,后来《左传》为《春秋》注释,增添了一点点细节,但总体并没有变化。

是《史记》中敷衍出了一些情节,包括救赵氏孤儿的公孙杵臼、程婴,以及反派担当屠岸贾,其实都是《史记》中才有的。

先不论太史公是从哪里录到的这桩先秦旧事,就当它是真的吧反正如今《史记》已经被广为接受,里面的内容被认为是真正的历史了。

但即使是《史记》版的赵氏孤儿,也只是权谋和戏剧性各占一半。等到宋元时《赵氏孤儿大报仇》这样的杂剧诞生,这才彻底完成了史实到故事的转变,权谋因素变得很淡,只是一个故事背景,戏剧性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主角。

比如,杂剧中用来替代赵氏孤儿的孩子,就由一个没有来历的孩子变成了程婴的儿子,另外还增添了赵氏孤儿的母亲自缢的情节——以及经典的,赵氏孤儿认屠岸贾为义父。先‘认贼作父’,然后手刃仇人。

冲突性与戏剧性达到巅峰《哈姆雷特》中也有这样的情节,从出现的时间来看,《赵氏孤儿》要早的多——这里肯定不是要说谁学了谁,只是说‘戏剧冲突’这个东西,大家的认知是趋同的。

许盈没有引入后世版本的《赵氏孤儿》,那样精彩归精彩,

却会显得不够‘严肃’。他本意是想做严肃文学扬名,获得主流认可,自然不愿意因为这么点儿细节问题,成为其他人攻讦的弱点。

但在《左传》版和《史记》版的‘赵氏孤儿’故事之上,他润色了一些。既不增改,又让整个故事显得更加惊心动魄。

这是因为这个故事,这才吸引住了罗真的这个堂兄。

只不过这个故事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许盈写这个故事也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故事——《史记》版的‘赵氏孤儿’里,韩国先祖韩厥有了出场机会,在这里他是作为一个正面人物出现的。

韩厥原本是赵氏的家臣,后来成为了赵氏侍奉的国君,也就是晋侯的卿大夫。等到赵氏落难时,韩厥已经是晋侯相当信任的臣子。当时晋灵公想要杀掉赵氏全族,晋国大多数大臣收到了这个政治信号,纷纷与赵氏划清关系。

倒是前途正好的韩厥站了出来,为赵氏说好话,保住了赵氏的一线血脉,也就是‘赵氏孤儿’。

韩氏并不是从韩厥起,到韩厥手中时也没有坐上诸侯的位置,但许盈在《韩国论》中依旧从韩厥说起。这既是因为韩氏从此而兴,也是因为韩厥义救赵氏孤儿的举动其实奠定了很长一段时间内韩氏的性格。

有什么样的国君,就会有什么样的臣子,而有什么样的臣子就会有什么样的国家(至少在春秋战国时可以这样说)。韩国在建国之初的许多事情中,都可以看到这一重性情的影响。

比如韩赵一同攻魏,赵国想要杀了后来的魏惠王,然后瓜分魏国的土地。但韩国不干,认为杀国君这样的事太过违礼,而分其地的举动又太过贪婪,这样的事不能做!

不管这是为了维护名声,还是真心如此性情,至少当时韩氏的行事风格就是如此!

这个时候的韩氏属于典型的光明面但就是这样光明面的存在,未来‘堕落’的速度却令人咋舌——翻阅战国后期的历史,对韩国的评价很难逃出‘老谋深算’‘狡猾’‘奸诈’这些字眼。

许盈在写《韩国论》的时候,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在写一个‘屠龙勇士最终变恶龙’的故事。

“弘毅,这是豫章送来给你的。”一个老者指挥着家仆将豫章送来的许多东西归置好,又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匣子,让一旁的孙子收好。

老者的孙子是个十多岁的少年,穿一件朱膘色直裾,虽然年少,却有一股英姿勃发之气。此时双手接过匣子,恭敬道:“谢祖父。”

抱着匣子,少年走出了院子。外面是漂亮的花园,此时春色正好,是一年之中最宜人的时候——这里是荆州蔡氏的家宅,家族兴旺了许多年,家宅不断扩大,逐渐在城中占据了半条街之多!光是从祖父居住的主宅回到自己的住处,都要绕许多时间!

荆州从很早以前就是开发程度很高的地区了,汉时有天下五都,其中荆州南阳正是其中之一。而在南方逐渐被开发,越来越重要的如今,荆州的重要性也是一年赛过一年这里正是中原眺望南方的门户呢!

古时,天下所指即是中原,生活在中原的人知道中原以外还有广袤的土地,但他们并不在乎。因为这些地方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穷山恶水、生活着不开化的野人,根本没有必要去占领!

此时的天下,中心在洛阳!因为从地图上来看,洛阳位于比较中心的位置,同时交通上呈现出四通八达之态!

而在华夏的地理含义越来越往外扩散的如今,天下真正的中心是南阳才对!

这大概也是历史上诸葛亮能够在南阳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的原因之一吧南阳所处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天下各处的消息都会汇聚而来。

随着荆州越来越富庶、越来越重要,这里的豪族自然也就越来越有影响力!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发迹较中原太晚,又或者这里流动性太强,荆州的势族高门很多都是从中原地区迁来的。

此时的荆州势族以庞氏、蔡氏、蒯氏、诸葛氏、刘氏、黄氏六姓为首,其中诸葛氏和刘氏都是北来的。只不过这些现在说来也都是老黄历了,毕竟落户荆州这么些年,六姓之间互相通婚,早就已经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哪里还分南北!

蔡弘毅正是六姓之一的蔡氏子弟,不过他不是在南阳长大的,而是在豫章。他四岁的时候就随父亲上任豫

章郡守,在那里呆了六年,等到父亲因为得罪江州刺史而免官,这才回到南阳。

父亲在豫章时受到南昌罗氏的优待,两家交往颇为密切,他也因此认识了一些罗氏子弟。

其中最为投契的罗丘,直到他回到南阳,依旧还有书信往来。只不过随着年纪渐长,再加上南阳到南昌的距离,关系也渐渐淡了,再也没有儿时那样亲密了——他有时候会忽然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

这次忽然收到对方的来信,蔡弘毅是有些意外的。

回到住处,打开匣子,最上面是一封信,下面则是一些文稿之类的东西。他不忙着看那些,而是裁开了信封,细细阅读起来。

信里面的内容其实乏善可陈,就像以前一样,说的都是一些蔡弘毅不感兴趣的东西——应该说,那些东西蔡弘毅以前是感兴趣的,他小时候贪玩儿,喜欢各种游戏,爱听奇闻异事。而回到南阳,受到祖父亲自教导,这才不过两年时间,他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根本无法理解小时候的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那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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