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那时的南北差异要比现在更大。
她生在港城,长在隔壁香山澳,打小养成的口味不是三两日能改变的。
小时候喜欢京酱肉丝,不仅仅是因为味道好。
更是因为她第一次见这样的菜式,澜姨会把黄瓜和胡萝卜都切成丝,再混上瘦肉丝,一并用豆皮卷起来,切成小巧玲珑的卷段。①
咬上一口,甜面酱的酱香混合着蔬菜的清爽,是她从未尝试过的口感。
施
婳是心思细腻的人。
她知道这样的小事都能记得,并不是简单的记性好就可以。
而是澜姨真的曾经关注过她这个在老宅备受排挤,众人口中话都讲不明白的“南蛮孩子()”。
得是多柔软的一颗心,才能对她这样寄人篱下的孩童都心存怜悯。
更何况是她从小抚育的贺砚庭了。
也难怪他们主仆的情分这样深厚。
一顿饭下来贺砚庭话不多,见他用餐巾纸擦拭唇角,澜姨不由问他:九爷用得怎么样?老太婆都好几年没怎么像模像样下厨了,九爷怕是吃不惯了吧。()”
贺砚庭倚着靠背,坐姿分明是懒散肆意的,可他背脊挺拔,再随意的姿势也显得矜贵儒雅。
他略颔首,随意搭腔:“老太太宝刀未老,味道一如既往。”
澜姨故作有些冤枉的表情,不满道:“那你怎么赞都不赞一句?”
贺砚庭习惯了和老太太犟,老太太越是想听夸奖,他偏不说。
反倒蓄意调侃:“菜是好吃,汤也不错,只是我打小爱吃的灯笼茄子不见你做。”
澜姨愣了下,旋即嫌弃地瞅他一眼,故作嫌弃:“唷,咱们九爷还挑上菜了,我记着咱们囡囡是不爱吃茄子的,这才故意没做。”
贺砚庭略摆了摆头,一脸不以为然的无奈样子。
施婳忍俊不禁,她细声道:“澜姨,我打小前儿确实不爱吃茄子,不过长大了后口味不知不觉变了,现在也是爱吃的。”
老太太瞬间来了个大变脸,冲着施婳满脸的宠纵:“好好好,囡囡喜欢吃,下回澜姨给做。”
晚饭后依旧没贺砚庭什么事。
他也着实是忙,刚用完晚餐不久,就接了一个跨国电话,许久还没通完。
施婳倒也没闲着。
澜姨拉着她上楼,进了卧室,澜姨打开她卧室里头的大衣柜,从藏在大衣柜里的保险柜中翻出一个首饰盒。
打开一瞧,赫然是一枚玉佛吊坠,玻璃种大佛公,皎白的光感,质地厚重而莹润。
澜姨笑眯眯地把吊坠挂在了施婳纤细的脖颈上,目光端详着:“这是老九的祖母留下的,要留给孙媳妇的,他父母都去得早,没给你留下什么好东西,这尊佛公也算是一片心了,囡囡你就收着吧。”
施婳即便对玉石没有研究,也能感受得到脖子上这沉甸甸的重量。
她知道无法婉拒,只好点头收下。
澜姨的心情她可以理解,她未必是多么盼着贺砚庭结婚生子。
更多的只怕是因为知晓他身边再无亲人,自己一旦离去,就怕他此后只余孤身一人,所以才会急于催促他找个太太陪伴。
这份心意,就如同贺爷爷对她的惦记是一样的。
像他们这样的孤儿,又没有旁的亲生兄弟姐妹,只有通过缔结婚姻才能拥有亲人。
屋外的天上挂着一轮明月,洁白而孤寂。
令她想起贺砚庭清冷幽寂的侧
()脸。
除此之外(),澜姨还赠予她一对金镯(),说是一早就给少夫人预备的见面礼。
施婳不忍推辞。
她看得出澜姨的欣喜是发自真心的,不由得有些歉疚起来。
澜姨似乎不知道她与贺砚庭结婚的目的。
好似只当她与贺砚庭是相互爱慕,顺理成章走到的一起。
她现在暂时也无从得知贺砚庭究竟是怎样说的。
她只是感觉到澜姨好像认定了她会一直是贺砚庭的夫人,并不觉得这桩闪电速成的婚事可能还会存在某些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