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进入剧院包厢一般,易卜拉欣登上了城门塔楼的顶端,在侍卫们的陪同下观察着城外。
一些阿尔万德麾下的骑兵来到城下,大声叫骂挑衅着,骂得很难听。弓箭手们已经驱离了他们数次,但这些家伙就如同在黑暗中盯上正在熬夜玩手机的你的蚊子一样,去了又来,让人不胜其烦。
易卜拉欣接过侍卫递过来的弓,瞄着一个移不快的骑兵,一拉,一放,一支箭矢如同毒蛇一般咬住了那个骑兵,虽然没能致死,但他也因此摔下了马。
随后第二箭射出,这次运气没这么好,只是射中了马屁股,那个骑手胯下的战马因此受了惊,他被迫将自己的全部精力用于控制战马。
看着一个同伴落马、另一个骑手丧失战力,这群骑兵才逐渐往后退去,返回本方军阵。
在这些挑衅的骑手们回到本阵后,阿尔万德看着城头上明显增多的兵力,知道是大人物来了,示意部下猛药可以上了。
数十个骑兵双手扶着骑枪,胯下的马一路小跑着抵近了城下。
易卜拉欣看着他们慢慢靠近,随着他们的靠近,城头上的守军们则看清了骑枪枪尖上的物体——人头,这些骑兵举着人头来到城下示威,虽然这些人头被血污污染得看不清面庞,但头上的红帽可以证明他们的身份。
持弓者们群情激奋,恨不得冲下去把这些骑手全都图图了。而亚美尼亚人的脸上也是一脸的厌恶,虽然他们不在乎苏菲教士们的死活,但侮辱尸体他们不太能接受。
易卜拉欣的脸色也很差,损失如此之多的哈里们对于教团和萨法维家族来说是个重大损失——萨法维教团的教士们被称为哈里,这也是伊朗人对于异教高级神职人员,例如使徒教会大主教的称呼。
与正统逊尼派和什叶派的教法学家不同,正统教派的教士们基本都会将精力用于钻研经书和沙里亚法。但萨法维教团的哈里们不同,他们不会花很多时间在经书和沙里亚法上,而是进行特定的宗教培训,而非正规的教法教育。
易卜拉欣先是从箭袋中抽出箭矢,搭上了弓,没拉开。但过一会他又放下武器,然后对着旁边的侍卫们说:“回宫。”
回到了书房,易卜拉欣将处理宗教事务的优素福叫了过来。
“陛下。”优素福跨进了书房,对易卜拉欣行了一礼。
“坐吧。”盘着腿的易卜拉欣招呼他坐下,优素福上前跪坐在地毯上,隔着桌案面对着万王之王。
“我的萨德尔,去境外招募什叶派教士的事办的如何了?”易卜拉欣一边问,一边将桌上的半杯葡萄酒推给他。
“陛下。”优素福没有动面前的葡萄酒,而是面露难色地说:“不少教法学家们愿意为建设只有什叶派信仰的国家服务,但他们散落各地,而各地领主们的态度不一,这就造成了愿意放人的领主治下没什么人愿意来大不里士,而敌视您的领主们治下有许多愿意为事业献身的乌理玛,但得到了默许的逊尼派们则不断地骚扰着他们,甚至当众羞辱。”
优素福已经是往好处说了,实际上,接受过正规教法教育的乌理玛们对于萨法维教团的好感并不高。在什叶派的教义中,只有隐遁伊玛目以救世主的身份重现人间才能在大地上建立一个真正的什叶派国家。在此之前,也就是被称为大隐遁期的这段时间内,只有穆智泰希德——也就是显赫的教法学家——才能对信徒们的社会和私人生活的问题做出指导。
而教团呢?成员们公开无视教义,为了巩固谢赫的权威,还对历代谢赫进行神化。虽然这是个什叶派苏菲教团,但在多数教法学家眼里,这个组织就是个异端组织。况且易卜拉欣的宫廷实行传统的波斯宫廷文化,对一个无好感的异端行跪拜礼,他们做不到。
“已经来了几个人?”易卜拉欣点点头,继续追问着。
“不到十个,陛下。”优素福有些不安地看着易卜拉欣。
不过即使如此,对于一些有抱负将什叶派扬光大的人来说,这是个极难拒绝的诱惑。虽然来的人少,但胜在典籍齐全——在此前红头们扫荡各地的清真寺,收集到的什叶派典籍数量少,又残缺不全。
易卜拉欣沉吟了一会,然后开口:“这不是你的过错。另外,这项工作可以停掉了。”
“陛下?”优素福有些着急,即使是工作进行得再不顺利,也不能因噎废食啊。
易卜拉欣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转移话题:“我的萨德尔,若是在大不里士建立一所专门的宗教学校,抽调足够的哈里给虔诚的信徒们集中培训,能不能缓解人手不足的窘境?”
优素福问道:“陛下,我们很可能征调不到足够的哈里,我建议可以给各地的哈里去信,让他们自行挑选信徒培训然后送到大不里士来,学校的事可以等到战事结束后再说。”
“我觉得可以,为了教团的前途,哈里们应该多给点红帽了,门槛不应该那么高。”
“是,是。”优素福应承着,记下了易卜拉欣的命令。
易卜拉欣想的还有很多,他打算利用教团的哈里们在伊朗建立一套全新的,服务于王权的宗教体系,以孱弱到只能依赖王权的什叶派为核心。而波斯帝国是个多民族的帝国,为了统治基督徒,易卜拉欣还打算重组基督教东方教会以对其进行统一管理。
不过这些都只是浮现在脑中的草稿,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灭了窃取国土的三个表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