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手上的纸,不知写些啥?
只见道士沉吟了一会,高声朗读着:“深山撒灰烬!”
原来如此,但不知是何意义?
深山撒灰烬。
道士将那张纸放回袖囊,放下思绪,眺望远山。
已经是好几个晚上了,梦总是一成不变。
虽然如此,他还是很喜欢。
梦中那种悠逸,正是他一向渴望的。
远方的云,随着天色变化而现出万般姿采,在天穹之下随缘聚散。
艳阳高照时,是迷离的清云。
近晚之时,便成了诡异的橘云。
即使在梦中如此看云,他也是十分舒畅。
他渐渐现,看云的不再是那道士,而是他自己了,道士不见了。
不,不是不见了。
道士的竹竿正置于身旁,他的脚上也穿着那道士的僧鞋,用手一抚,下巴还有水帘般的长须呢。
他便是那名道士。
他知道他是。
他一向都是。
※※※
如常用毕清粥青菜,他便骑着自行车往工厂去了。
他被迫离开沁凉的晨风,进入沉闷的工厂,对那种不流动的空气总感到有一丝不快。
但是今早的空气,却跟以往有一点儿不同。
空气有些阴沉,还带有一点黏黏的潮湿。
他的心底,浮现了从未有过的警惕感。
他抬头环顾,细看这工作了二十年的地方。
他看见上方的空气中浮有一层淡淡的雾,一团令人厌恶的雾,似是包藏了许许多多沉重的念头。
他走到工作区,开始熟练的操作机械。
但他知道,那团雾……该说是那股“气”,仍在工厂高高的天花板上盘旋不去。
自那天开始,他一改数十年的习惯,不再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反而不时修理,好长成漂亮的长须。
妻子见他蓄须,还心情愉快的帮他修剪。
说起这妻,也挺离奇的。
数年前,他四十岁刚出头时,家门外跑来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拎着个蓝色印花布包袱,说是远方亲戚,由于家破人亡,无亲无故了,小女子一人生活不安全,所以特来投靠的。
他问母亲,可晓得这位远房亲戚?
母亲也没看小姑娘几眼,便咕哝道:“是也好,不是也好,就住下来吧。”
很久以后,母亲才告诉他:“人生在世,互相扶持没啥不好。”依然没得个答案。
小姑娘住了两年,对他很是体贴,他一生穷困,几曾靠近过女人?何况是个可爱的姑娘?所以他规规矩矩的,不敢造次。
反而是姑娘向他娘提出了:“外头闲话,说我一个姑娘家,身份不明不白的,不如跟你儿子去领个结婚证了好呗?”把他给吓坏了。
洞房那夜,他交出守了四十年的童身,每每想起那夜温存,总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