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真俊,怪不得能娶到是皇帝的囡囡。”
“一个男人,长得好看顶啥子用?”
“这你就不懂了吧嘿嘿嘿……”
“啧,太瘦啦,公主能满足嘛?”
耳力灵敏的冯素贞依旧笑得丰神俊秀,打起十二万分的耐性才对这些耳旁的杂音置若罔闻,她忽然理解了吏部尚书——
这帮人,实在是不像朝廷命官啊……
“成都府知事——”
“襄阳府通判——”
“松江府同知知事——”
冯素贞尽忠职守地将这些她不曾见过的九品官印郑重其事地到了众舵主手中,同时客套地勉励了几句,祝诸位平安履职。
官印没了,领了官印的舵主欢天喜地地退下召唤自家兄弟出去庆贺了,只其中一个儒衫装扮的人唉声叹气,并没有多少欢喜。众人纷纷离去,冯素贞瞧见一旁还站着个人,不由得有些惊疑:“咦,怎么还有?”她问道,“这位大人是哪里的,可是漏了?”
“额……我是路过的……”
冯素贞定睛一看,这才看清竟是个路过此间看热闹的杂耍艺人。这人身上五颜六色的,头也是色彩缤纷,和那几位舵主如出一辙,这才被她看岔了眼,不由得一时无话。
冯素贞回了府来把白日的事当做笑话和天香讲了讲,天香想到那五颜六色的纷繁场面,顿时也是觉得乐不可支。
“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就算是让欲仙当了丞相,手中权柄也是有限,哪里就能翻了天去!”
“公主说得没错,只是‘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有他这个帮主在朝中撑腰,哪怕是九品胥吏,也能为害一方啊……”
天香不以为意:“待冬至过后,他和他徒子徒孙这场封侯拜相的黄粱梦就算是到了头了!”
如今的太子已经有了初初有了一国储君的风仪,欲仙这块磨刀石,可以弃了。
冯素贞摇了摇头:“只怕,那时候黄粱梦醒的,会是陛下啊……”
李兆廷上了退宅折子之后,没等皇帝的回应,就径直收拾了东西,乔迁去了城南的新居。
搬出来之前,刘倩封了厚厚的赏金遣散了其他下人。如今夫妻二人身边只留下了两个老奴伺候,留给他们的也主要是灶头厨间、浆洗洒扫的活计,因而许多室内的家务不得不由主人家自己来拾掇了。
两人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
刘倩自幼外出习武,在相府住的时候不长,因而对失去了那偌大的宅子并没什么遗憾。反而是这由她和李兆廷二人亲力亲为地布置出来的小小天地,让她觉得了家的亲切。
短短两三日的工夫,家里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余李兆廷的书房尚未布置妥当。
刘倩心疼李兆廷在礼部和内阁两头跑的辛苦,便想着自己独力将这书房打理妥当,也免得李兆廷回来忙碌。
她清早起来亲自和两个老奴将灰尘满架的书房擦拭清爽,又外出购置了不少文玩器具,将这个小小的书房妆点得格外清雅。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了李兆廷的藏书,把它们整整齐齐地码在了书架上,又细心地将几本磨损最多、显见的是李兆廷最常翻看的几本书放在了外头随手可得的地方。
她将李兆廷用惯了的文房笔墨摆在桌案上,反复调试着位置,以便书房的主人用起来更顺手。
她擦净了桌上油灯的灯罩,以免室内光芒暗淡伤了主人的眼睛。
她将一旁的卧榻换上了簇新厚实的垫子,以备主人读书累了躺下休息。
休息的间隙,她觉得腰酸腿酸,却仍是精神头十足。
她环顾书房一周,看到尚有两三个包裹尚未开封,她暗自给自己打气,今日一定要一鼓作气地收拾停当,不叫李郎回来辛苦。
江左舵主此次进京得了松江同知知事的官身,但江左舵的帮众们晓得,自家舵主并没有多大欣喜。毕竟他是这欲仙帮舵主中唯一一个有功名在身的,即便自家帮主没能当上丞相,想谋一个九品官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其他舵主宴饮醉酒,是为庆贺,而江左舵主宴饮醉酒,却是为了浇愁。
这一场愁绪浇了两三天,仍没浇尽,江左舵主屏退了身边的帮众,孤身向着错认水酒楼而去。
他路过了昔日的丞相府,余光一扫就看到了金亢龙正指挥着帮众们往内里搬东西。
金亢龙也看到了他,立时喜气洋洋地大步朝他过来:“江左舵主这是去哪里?”
江左舵主只得道:“打算去错认水酒楼喝酒。”
金亢龙见他身旁无人,不由得大笑道:“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来来来,咱们兄弟一起!”
他向着身边的下属交待了一声,搂着江左舵主的肩膀将他拖去了错认水。
“那李兆廷把丞相府邸一退,皇上想都没想就直接赐给咱们帮主了,以后各分舵的兄弟们再进京来,就不用委屈在客栈住啦!哈哈哈哈,这都是江左舵主你带着兄弟们去帮的忙,要不是你们披星戴月地去那府上刺探,那李兆廷两口子哪有那么容易搬走!来,兄弟,我敬你一杯!”金亢龙豪迈地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江左舵主听着他对自己满口的夸赞,心里好受了些,便跟着他慢慢喝下了一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