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下,瞬间赶走了所有疲惫。
轩辕晖和容战已经累到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可少年早已有了羞耻之心,挨打不可怕,当众褪裤子挨打却足以让他们羞愤到当场死去。
因摄政王性情所致,他们甚至完全不敢把这句话当成是威胁,容战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使劲眨去眼睫上的汗水,强迫自己清醒地保持周正的姿势,连双臂的颤抖都小心翼翼地控制到了尽可能小的幅度。
他不敢赌父王这句话实施的可能性有多大,因为一旦父王将言语付之于行动,那结果绝对是他无法坦然承受的。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果然可以被无限激。
原本已经撑到了极限的两人,生生被这句话逼得继续坚持了下来,虽然姿势已经无法用标准来衡量,但起码臂力和意志上两人确实支撑了下来,自始至终没有一句类似于求饶的话。
容毓全程几乎没怎么说话,除了起始那句要求,以及中途的一句威胁之外,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他才平静地开口:“缓缓收力,左手执弓,右手收箭。”
这句话像是天降甘露,像是突如其来的恩赦,像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终于现了一抹光亮。
轩辕晖心神一松,手臂上骤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右手忽然失去控制,手里的箭矢就这么飞射了出去——早已虚弱无力的双手自然没办法完成射靶的动作,箭矢飞到半空就自动掉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失误让他脸色骤变。
容战比他好一点,虽然他此时的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不如轩辕晖,可他对父王的恐惧比轩辕晖深得多,以至于在听到命令之后,他甚至还用了极短的时间把父王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才慢慢收了力,一点点松开拉满的弓,放下酸痛难当沉重到像是灌了铅的双手。
这股力气一卸下,仿佛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没了。
容战如雕塑般站了好一会儿,整个人像是都空了,良久才缓缓偏过头,动作有些滞涩地将下巴蹭在肩膀上,蹭去满脸的冷汗。
两张脸皆苍白得让人心惊。
“感觉自己表现得如何?”容毓目光静冷,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两人,“天下无敌了没有?强悍到没有对手了?”
容战咬着干涩的唇瓣,慢慢跪倒在地上,连声音都压得不复往日活力:“儿臣知错,求父王责罚。”
“晖儿知错。”轩辕晖跟着跪下,“求摄政王责罚。”
容毓俯视着他们:“本王对你们二人的表现非常失望。”
容战身体剧震,指尖无意识地颤抖。
非常失望……
“明日开始,每天卯时校场上练箭,本王下朝之后会过来检视你们俩的训练成果。”容毓声音冷峻,“皮肉结实不怕疼的,尽管偷懒,看本王能不能把你们的骨头一根根拆下来。”
校场上一片寂静无声,像是连天地都安静了下来。
“起来绕校场慢跑五圈。”容毓命令,“午膳之后去御书房,本王跟你们谈谈。”
丢下这句话,他终于转身离开。
容战和轩辕晖浑身骤然脱力,安静而僵硬地跪了好一会儿,轩辕晖抬起胳膊,拭去额头上汗水,“你还好吗?”
容战不太好,抿了抿干涩的唇瓣,道:“你的预感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