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不是讲理的地方”,这是费总做人的基本原则,但凡有点鸡毛蒜皮,他永远率先认错、甜言蜜语、息事宁人然后悔不悔改看心情。
骆闻舟面无表情地想下一句准是“师兄我爱你”。
费渡油腔滑调地说“罚我做点什么都行,不过半杯酒只有两百毫升,不至于用你生气这么严重的刑罚吧”
骆闻舟“”
这套路还会定期更新升级
费渡的目光扫过骆闻舟家居服宽大的领口,欣赏了一下轮廓分明的锁骨和肌肉,一直探进里面,舔了舔嘴角“特殊服务也可以啊美人。”
骆闻舟用钢铁般的意志力拒绝了他“滚”
作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男人,骆闻舟灌了一杯凉水,想出了一个“绝佳”的主意,灵感来自于他本人的童年阴影写检查。
“至少一千字,手写,”骆闻舟一边换鞋准备上班一边说,“晚上吃饭之前念。”
费渡难以理解地问“两百毫升要写一千字”
“不止是两百毫升的事。”骆闻舟微微一顿,正色下来,回头深深地看了费渡一眼他想说,还有你瞒着我犯嫌的事;故意激怒范思远,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的事;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的事;还有你一直对我挖空了心才堪堪塞进去的那个人时而出言不逊的事。
这些事简直不能细想,骆闻舟觉得自己还没做好细细回忆的准备,于是仓促咽下了下文,匆忙走了。
费渡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未竟之言,愣了愣,撑着拐杖,悬着绑着绷带的伤脚,缓缓踱回书房。
骆闻舟随口一说,晚上下班回来已经把这事忘了直到看见费渡拿出两张的稿纸。
“费渡”和“写检查”,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词,稿纸上的手写正楷横平竖直,带着一点逼人的力度,满满当当,目测总字数绝对过千。骆闻舟十分凌乱地伸手去接“你还真”
费渡一侧身,避开了“不是让我念吗坐下。”
骆闻舟和骆一锅并排坐在沙上,一脸找不着北地对视了一眼。
费渡单手背在身后,准备登台演出似的略一欠身,单脚站着也没影响挥,十分潇洒,然后他把藏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他居然还拿了一朵半开不开的红,一伸手别在了骆闻舟领口。
骆闻舟“”
他已经预感到“检查”的内容是什么了,然而还是不敢相信,姓费的能不要脸到自己念出来。
可是费总就是这么不要脸。
费渡清了清嗓子,当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骆一锅,一点也不害臊地念他名为“检查”的情书“我心里有一簇迎着烈日而生的花”
“费渡你恶不恶心,有毛病吗”
“比一切美酒都要芬芳。”
“小崽子,让你写检查,你消遣你哥,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滚烫的哎,君子动口不动手”
骆闻舟搓着鸡皮疙瘩,把费渡这棵肉麻的病苗移植回了卧室,骆一锅抱着自己仅剩的尾巴毛啃了一会,竖起的耳朵顺着屋里传来的笑闹和求饶声动了动,继续四大皆空地与尾毛为伴。
我心里有一簇迎着烈日而生的花,
比一切美酒都要芬芳,
滚烫的馨香淹没过稻草人的胸膛,
草扎的精神,从此万寿无疆。
番外二
一场车祸撞坏了费承宇的脑子,他卧床三年多,成了个冰箱里放久了的蟹皮囊完整,只是自己把自己耗成了空壳。
范思远把他偷出来,让他颠沛流离不说,还差点把他做成人体炸弹,想必整个过程中对他也不太客气,警察和救护车把他从那“地下防空洞”里刨出来,费承宇就有点奄奄一息要死的意思,苟延残喘的要死了几个月,他“嘎嘣”一声,总算是咽气了。
此时,这起春节期间引起了轩然大波的大案已经渐渐走出市民的朋友圈,费承宇这口气咽得身败名裂、死有余辜,并没能再吸引谁的视线,费渡做主,把他身上尚且能用的零件卸下来为现代医疗做了贡献,剩下的一切从简,找了个不用排队的偏远火葬场,把他烧了。
费渡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受伤的脚暂时不能走远路或者剧烈运动,不过这倒无所谓,反正用骆闻舟的话说,他那双脚的作用一贯是聊胜于无,没有固然不大方便,有基本也没什么大用场。
火葬场的家属等候区十分简陋,基本陈设就一张桌子并几条长椅,焚化炉里冒着黑烟,费渡借着窗口的自然光摆弄着一块手表来时路上骆闻舟的表扣松了,里面有个簧片卡不上,费渡跟工作人员借了根细针,手工维修。
费渡心很静,繁琐的表格、鸡零狗碎的小零件、乱成一团解不开的麻绳诸多种种能让焦虑的现代都市人们崩溃的东西,到了他手里都不成问题。
骆闻舟表扣上的小簧片很细,不知别在了哪,细针对准半天才能勾出来,没勾到合适的位置,自己又会弹回去,俨然是要逼死强迫症的节奏。费渡却在连续重复以上动作十几次之后,呼吸的频率没有一点变化,风流到他身边,都会自动静止成普通空气,让人冷眼旁观一会,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平静下来。
“有点神奇。”骆闻舟撑着头在旁边看着他,心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