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確實很難做抉擇。
一個單身母親,她要考慮的不單單是孩子是否能生下來,還有後續的種種。
「要不你先回去,和朋友或者家人討論一下,再慢慢做決定也不遲。」
醫者父母心,她始終有點惻隱之心。
那畢竟是條活生生的生命。
胚胎已經初具人形了,再過些時間就完全成形了,她不該管太多,只是不希望病人一時衝動換來餘生愧疚。
當然,等病人真做了決定,她還是會替病人取出胚胎。
「我考慮好了。」
她忍隱地抿了抿唇,跟孩子做最後的告別後手從腹部抽離開。
「流產對女性傷害極大,極可能導致終生不孕。」醫生沉默一下,在單子上寫上幾隻潦草的字,「你可想好了。」
終生不孕?
程湛雅愕然。
片刻,她低頭苦笑。
她親手謀殺了自己的孩子,以後又怎麼可能再要孩子?她不配,她沒有資格。
她心像破了一個大洞。
狂風暴雨全往裡灌,沉重,又空蕩蕩。
「手術需要親屬簽名,你有朋友願意幫你簽名嗎?」
程湛雅微怔,「自己簽不行嗎?」
醫生搖頭。
程湛雅低下頭,有點不知所措。
她該找誰給她簽這個字?
林焓冰?
作為孩子另一個媽,她有這個責任。
她突然想到那天晚上,林焓冰極力推脫生孩子的樣子。
林焓冰不喜歡孩子。
她記憶極深。
反正這個孩子最後都要消失,她不打算讓林焓冰知道。
手術沒能順利進行,程湛雅離開了醫院。
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她縮在被窩裡,把自己蜷縮起來,裹得嚴嚴實實。
大夏天,中午時分最熱。
她把自己悶出一身汗,呼吸都不順暢了。她從被窩裡探頭出來,深吸一口氣。
逃避過後,她不得不面對。
黑絲有點亂,有幾根沾在臉頰上。
她坐著,片刻,才緩緩低頭,看著平坦的腹部,指尖輕輕碰了碰,很快又抽離。
她不敢留戀,怕捨不得。
胃有點泛酸。
倒不是想吐,就是餓了。
早上做檢查,她沒吃東西,肚子空空的,很難受。
她下了床,準備隨便煮個面應付。
范瑤白不在家,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她出來,范啾啾跑過來蹭她的腳,撒嬌似的叫了兩聲。
她蹲下去,順了順它的毛。
玄關傳來一陣響動,范瑤白一邊叫著范啾啾,一邊進屋。
見程湛雅在家,范瑤白意外的挑挑眉。
離婚後,程湛雅明顯比以前開朗了,大概是交了朋友,比以前愛外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