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衛室內擺設沒有大變化,除了一坐下就會吱呀響的藤條椅上換了個看著不大結實的青年,卻有天翻地覆之感。
林山雪的視線最後落在與老舊氣息格格不入的攝像頭上,它仍放在積灰的窗台上,插著電,看來主人對它的喜愛多過其他。
天氣愈發熱了,即使只是從一棟樓走向另一棟樓的距離也讓林山雪難以忍受,她甚至想要不就睡在辦公室里吧,然而她才提出這個想法就被莉姐劈頭蓋臉一頓狂罵。
她才從外面進來,腦子熱成一團漿糊,毫無還嘴之力,只把臉貼在桌子上企圖快降溫。
「你跟盤子裡死魚有什麼區別?」李雅莉推了她一下,沒好氣地問:「網戀奔現失敗了?」
林山雪看著她,用眼神發出疑問。
「三天兩頭抱著手機和人聊天,出去一趟回來就蔫了吧唧,」李雅莉突然提高音量,「不是網戀被騙吧?不應該啊,雖然你腦殘,但是看著也不像傻子。」
林山雪哽了一下,從桌上支棱起來,握住莉姐的手,真誠地說:「姐,相比腦殘,我更想當傻子。」
林山雪這幾天的確沒和江綏聯繫,也沒像上次一樣纏著他問吃飯的具體時間。
人生中大部分事情就像在購物app里加購物車一樣,現在由於各種原因買不了,暫時先放在購物車裡,然後放著、放著……再次點擊連結就是因為購物車滿了不得不清空購物車的日子。
三分鐘熱度,喜厭舊,大約是林山雪不能割捨的本能。
「視頻那事兒你想怎麼解決?」險些忘了來找她的正事。
話音剛落,林山雪就感覺房間內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經過一個多星期的發酵,視頻的事愈演愈烈,熱度絲毫沒有降低的勢頭,反而有熱心網友通過視頻里少得可憐的環境信息扒出了殯儀館的地址,只差一步就能順藤摸瓜,查到林山雪的真實身份。
周曉嵐緊皺眉頭,把瓜子在門牙中間惡狠狠地嗑開,插嘴道:「能怎麼辦?受著唄,平常嘴賤也就算了,出去了還亂說。」
莉姐瞪了她一眼,語氣愈發焦急:「你發個視頻道歉,趕緊把這事兒了了,每天被人罵你不心煩啊?」
其他人也出言附和,催促林山雪發視頻道歉,以免對殯儀館造成不利影響。
「沒用的,」林山雪慢條斯理地說,「不管道不道歉,都堵住他們罵人的嘴,況且我又沒粉絲,發了也沒人看。」
「那你到底想怎麼辦?」莉姐跺了腳跺。
林山雪靠在背倚上,仰頭看著李雅莉,笑道:「等著唄,反正網際網路沒有記憶。」
「你!」她事不關己的態度徹底激怒了李雅莉,「狗鬧耗子多管閒事,我管你去死!以後出事了也別來找我!」
莉姐怒氣沖沖踩著低跟黑色小皮鞋出去了,嗒嗒嗒的響聲還迴蕩在安靜的室內。半響,段意打破沉默,試探著對林山雪說:「要不……要不還是發個視頻……」
「死馬當活馬醫,總比什麼都不做強。」
周曉嵐也沒了心情嘲諷她,推了推她,皺眉道:「別裝死,趕緊發!」
林山雪充耳不聞,打了個哈欠,翻著手機重趴回桌子上。
見狀,周曉嵐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拉住段意,遠離林山雪,「人不領情,我們瞎操心啥呢?」
「這人心裡是有多陰暗。」
「豬狗不如,道德敗壞!」
「希望等她哪天意外死亡後也被人說活該。」
「我從未這麼迫不及待想網暴一個人。」
「希望方之語回來,換視頻里這個人去死。」
「說出這麼沒人性的話,我懷疑視頻里這個人就是因為心理變態才去殯儀館上班的。」
「有時候網暴是個好東西,我希望她被網暴。」
「這人就是職黑,被扒出來每天發無數條微博罵方,還給方發私信詛咒她去死,真的很離譜。」
「天生懷種,殯儀館趕緊開除這種人渣吧,誰去舉報一下。」
林山雪順著評論一條一條看下去,多數是在謾罵她、詛咒她去死,還有一部分是在散布謠言,加劇矛盾,博人眼球。當然,鋪天蓋地的謾罵中也不乏極少數保持中立、或偏向林山雪的論調,才冒個頭就被罵的狗血淋頭,然後湮滅在眾人熱火朝天討伐林山雪的氛圍中。
看評論本來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看有關自己的評論就更有意思,有些帶有諷刺意味的評論連她看了都忍不住笑出來,但是,大體上,她是疑惑居多的。
她好像永遠也搞不清楚這些人在憤怒什麼。如果是與自己有關的事還可以理解,為什麼和他們本人毫無關係的事也要憤怒成這樣?
與這件事相關的視頻已不下百個,此外還有一批莫名奇妙的人在無關視頻下複製同樣的話術號召大家去舉報她,力圖讓她丟掉工作。
熱火朝天討伐她的氣勢堪比農民起義。
不過想想也是,她如此自私的一個人,自然是理解不了這些熱心腸的。
估摸看了有半個小時,再也找不到鮮的言論,妙語連珠變成了陳詞濫調,剛才還不放在心上的謾罵也變得面目可憎起來,林山雪嘆了口氣,把手機背扣在桌面上,成功收穫周曉嵐帶著「活該」意味的白眼。
林山雪笑眯眯的回應,周曉嵐把頭扭開,冷酷無情的走出去。此間大家都有工作要做,林山雪非要拖到避無可避才去,早前因林山雪對自己悲慘身世的賣力宣傳,同事在這些小事上鮮少與她計較,因而林山雪總是最後一個被安排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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