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这个,杨變脸色暗了下来,旋即又讥诮道:“能是谁,左不过就是那些相公们,朝堂上文官抱团打压武官,不是历来如此?”
枢密院从不进武官,如今被他义父占了个位置,这何止扎那些文官的眼,简直扎他们的心,还对他们是十足的挑衅。
以那些人如此道貌岸然的性格,能容许这种挑衅?
对付他是假,借着他对付义父才是真,只是对方没想到万无一失的场面,会突然冒出个公主搅局。
这是第一次打乱他们步骤,而他后面咬着不放,是第二次。
其实杨變早就有怀疑的对象,想想谢成宜是枢密院承旨司的人,能命动他的还能有谁?不过这话却不好对元贞说,毕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能拿出来说的证据。
而杨變这一番话,元贞也不好接,因为她爹是皇帝,要说这重文抑武的事,也不能都归咎于文官,难道皇帝就没责任了?
重文抑武始于太祖,几乎算是国策了,也就是说武官这一群体对抗的其实是文官加皇帝,几乎是整个朝廷。
“怎么不说话?”
元贞道:“我若说什么,你不是把我捎带上一起骂了?”
杨變看了看她,见她这么热的天还穿着锦缎制的衣裳,显然是伤还没好。
小脸还是白白的,没有血色,不禁道:“那御医到底行不行?要不我给你找些军中用的跌打损伤药?”
跌打损伤并不仅仅只治红伤,也可治内伤。
“不用了,我再过阵子就好了。”
这时,杨變又想到她方才的话。
“我怎会舍得骂你。”
这思维跳跃的,若非与他交流不是一次两次,元贞真怕自己听不明白。
尤其,舍得——
元贞瞧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主动忽略这句。
“其实今日我寻你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你想吃瓜果就吃,但别用冰镇,你这内伤还没好,吃这些凉的伤身。”
元贞瞪着他。
他来也有一会儿了,可曾见过她吃一块?不过是寻思天这么热,他若寻了来,定被热得不轻,可以用来解暑。
即使他没来,还有绾鸢和希筠。
“这是给我备的?”
总算他还有点眼力见儿。
“不是。”元贞气闷道。
杨變看了她一眼:“你说不是但我权当是了,反正这凉物你少吃。”
他三下两下把盘中瓜果吃完,若是以往元贞肯定会觉得这人吃相粗鲁什么的,可此时倒也还好,竟不觉讨厌。
“对了,你想问我什么事?”
终于回归正题了。
元贞心里竟松了口气。
实在是每次碰见此人,她的节奏就很容易被打乱,因为你根本不知他的脑回路会往什么地方转。
“你对如今的大昊怎么看?”
其实元贞想问他北戎铁骑的事,不知怎么话出口时却变成了这样。
杨變一愣,挑眉:“怎会想到问这些?”
“就是随便问问。”
“你确定这不是在套我话,四周已被你埋伏起一群人,一等我有大逆不道之言,顷刻就会被拿下,书里美人计都是这么用的。”
元贞扶额:“你这看的都是什么书?”
“说书。”他说得理直气壮。
“你——”
“好了,不说笑了,”杨變做出正经样,说,“公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假话就是大昊一片大好之势,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至于真话嘛——”
他嗤笑一声:“真话那就要说的多了。”
“你说说看?”
他看了她一眼,大马金刀地往后靠了靠,寻了个舒服的坐姿。
“上京城内和上京城外俨然两个世界,朝廷苛以重税,致使大量流民平地而生,四处流窜,各地民变不断,上京城内却是歌舞升平,一片盛世太平之貌。”
“于朝堂上,朝中重文抑武,各种打压武官,我们这些做武将的,当真是憋屈得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