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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第2页)

  卫驰收了刀,往前走了几步,四目相对之时,堂内之人面上的惊惶之色更甚,直到他快走到她面前,方才颤抖着嗓音,颤颤巍巍地唤了他一声“将军。”

  第5o章

  ◎为何不一早拿出来?◎

  将军……

  此刻听着这个称呼,只觉讽刺。

  思绪似乎回到两人第一次在府中见面时,当时她亦是如此,神色张皇、声音颤巍地唤他这么一声“将军。”

  她身上的玄色云纹男装,还是他亲手替她挑选的,昨日深夜,他亲手剥下的,亦是如此一身相类似的男装,没想短短几个时辰再见,都是似曾相识的人和衣衫,中间却仿佛隔着一道鸿沟。

  沈鸢啊沈鸢,你究竟哪副面貌是真?哪副面貌是假?

  “为何身在此处?”四目相对,终究是卫驰先开了口。

  因为在她眼底看见了恐慌,是他先前从未见过的神色,即便是在迦叶殿中,有黑衣人持剑相向,当时的她,眼中神色都是镇定多过恐慌。他知道,她是害怕她父亲的案子无法昭雪,只差一步,若是功亏一篑,她当然会害怕惶恐。

  “我……”沈鸢低头,眼睑垂下,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楚,“前来看诊。”

  方才外头的动静她已听见看见,镇北军一直在找账簿下落,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情,此刻卫驰带人冲进药铺,将人制住,怕是因为此事,但她……  心中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

  卫驰自始至终都两眼紧盯着她,她从前在他面前说过许多半真半假的话,只这一次,说谎时的面上神情最为拙劣,怎么装都不像。

  “那看得如何了?”卫驰上前一步,紧逼向她。

  沈鸢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回答,眼睑垂着,落在地上。

  “东西呢?”卫驰又向前走了一步,声音冷了下来。

  沈鸢亦往后退了一步,脚下触及身后的椅子,绊了一下,并未跌倒,抬手扶了下椅背,站稳身子,没有回答。

  “那么我换个问法,”卫驰已没了方才的耐心,两眼一沉,声音狠厉,“账簿呢?”

  心口被“账簿”二字刺了一下,思绪乱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沈鸢张了张口,复又阖上,没有应声,只有沉默。

  卫驰冷笑一声,他已给了她机会,她却仍不愿说。她不知道,他若真想让她开口,有的是办法,又何须在此多费口舌。

  “无妨,”卫驰没了耐心,声音彻底寒了,“把人带回去,审他们也是一样。”

  说完转身欲走,许是从前对她太好,让她误以为自己是个好说话之人。

  “在我这,”沈鸢蓦地抬头,伸手拉住他的衣摆,指尖颤抖,力道很轻,却几乎用尽她全身力气。面上唇上早已没了血色,她艰难地张了张口,许久,方才缓缓吐出几字,“在我这里,你放过他们。”

  卫驰驻足,静静看着她,事已至此,她竟还有心记挂着旁人的安危,能令她开口说实话的,也还是旁人的安危。她的父亲、她视如性命的账簿、甚至是外头两个毫不相干之人,都可以令她服软、令她开口说出实话。

  却唯独他不可以。

  她对他,从头到尾、自始至终都只有虚情和假意、谎言和利用。

  拉住男人衣摆上的手收回,转而触到左手衣袖之上,双臂几乎已经麻痹无感,沈鸢两眼空洞,指尖颤抖地将收在左手小臂内的圆形木筒缓缓抽-出。

  卫驰伸手,一把将东西夺过。

  脚下和心底皆失了力,身形不稳,沈鸢终是支撑不住,脱力跌坐在身后的木椅上。

  盖子打开,账簿抽-出,卫驰眼锋扫过纸上所记的一笔笔银钱数目,没有任何人名,从头到尾,皆是数目记录。

  “为何不一早拿出来?”木质筒盖阖上,卫驰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坐椅上的沈鸢,咬牙质问。

  沈鸢没答,自始至终都低着头,半晌之后,方才开口,轻声问了一句:“我已将东西交出来了,你能不能……放了他们?”

  卫驰没有应声。

  沈鸢拉住他的手:“求你。”

  掌心触及她冰冷的指尖,卫驰忽地笑了,低声轻嗤的声音在四下寂静的内堂中,显得尤为骇人,笑她死到临头还有心惦记旁人安危,亦笑自己,事情真相皆摆在眼前,却还想听她一句解释。

  他将手抽-回,转身行至门边,本欲将段奚召来下令放人,却见他正附耳听着一名军中精锐的禀报,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那是留守在外负责盯梢的军中精锐,这是军中惯有的行动作风,若无另外现,不会贸然入内。

  那人禀报完毕,迅退出外堂。段奚看见小门边上,大将军站立身影,忙快步走过去,却未将方才所得消息立即报上,而是低头静待将军开口下令。

  “何事?”卫驰寒着声问。

  段奚面露难色,只好上前,压低嗓音将方才所得消息报上。

  卫驰冷笑一声,原准备下的“放人”之令没说,只回身进了内堂,反手将门重重关上,三并五步走到沈鸢面前,稍有缓和的面色忽然沉到极致。

  “为何不一早拿出来?”一样的话,卫驰又问一遍,语调却并方才冷了许多。  “因为,”沈鸢已从椅上站了起来,心中想好了要说的话,鼓足勇气抬眼看他,却见他才有缓和的面色又沉了下来,“不敢……”

  “为何不敢?”卫驰追问,不给她任何含混过去的机会。

  “这是我手中能用来翻案的唯一有用证物,我不能没有它。”

  “为何至今都不交出来?”

  开始的时候,她有胆怯有担忧,他可以理解,可后来呢?她和他一起去白鹤镇,一起寻到官银,他做所有的事情时,从未刻意隐瞒过她。而她呢?对手中持有账簿一事,只字未提过,甚至在他问及之时,都不曾吐露出半个字来。

  “我……”沈鸢张了张口,却被打断。

  “那是沈家的案子,”卫驰沉着声,脸上已带了怒,再开口时几乎咬牙切齿,“为了一条线索,为了你手中藏起来的账簿,竟是我尽心竭力,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遮盖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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