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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變天了。
一連幾日,天都陰沉著。
烏雲密布,大風颳起,醞釀著一場暴風雨。
蝦子巷的風,都是帶著腥臭氣。
那些死魚爛蝦的背後,恐怕掩藏著其他見不得光的罪惡。
「賣豆腐咯,還有又香又甜的甜豆花。」
清脆的叫賣聲依舊迴響在這逼仄狹長的巷子中,像是一成不變的歌謠,在炎炎夏日之中,有一種令人心安的昏昏欲睡。
「喂,小子,給大爺來碗甜豆花,再多放紅糖。」
一個走路東扭七歪的醉漢朝著阿霽說道。
這人是蝦子巷一帶的巡捕,名為馮興,人都稱呼為馮三爺。
這馮興甚是清閒,也不巡邏,每日不過是到官府點卯應個景,回來後就在蝦子巷和一群流氓癟三吃酒賭牌。
如此清閒自在、大清早就能喝得醉醺醺的巡捕,也算是金陵城內頭一份了。
蝦子巷和官府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只要不鬧出大事,官府便不會來問過蝦子巷的事。
所以這蝦子巷的捕快,是金陵城內最清閒的一份差事。
但凡事有好也有壞,既享受了清閒,卻也意味著,馮興再無升遷的可能。
這讓他心中頗有怨氣,但轉念一想,自己的官雖小,不過是個最次的捕快,在蝦子巷卻是人人都尊敬的「馮三爺」了,從早到晚都有幫閒陪襯著吃喝,吃喝從不掏錢,便是每日贏得的錢,也比那少得可憐的俸祿要多。
如此一想,倒也不差。
便絕了升遷的念頭,整日吃酒賭牌,好不快活。
阿霽見是官差老爺馮興喚他,忙舀了一碗最好的甜豆花,多加了許多紅糖,恭恭敬敬地遞給了馮興。
馮興接過碗,一仰脖,呼嚕嚕地吃了,摸了嘴,意猶未盡地說道:「小子,你這甜豆花做得得勁,再來一碗。」
阿霽又遞了一碗,馮興擱下一句:「改日一併算帳。」
就要端著碗走,背後忽然喊道:「等一等。」
馮興一聯不快地回過頭,瞪著阿霽說道:「怎麼?你還怕本大爺會賴帳?」
「不,不是。」
阿霽連忙搖頭道,他薄薄的麵皮漲紅了,結巴道:「我——我——」
他的手,已經捏在了布袋之中的那一小塊碎布片。
把它交給巡捕馮興,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怎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耽擱大爺我賭牌賺錢去!」
馮興說話時,滿嘴的酒氣撲面而來。
「三爺,這塊豆腐是小的孝敬的。」
阿霽將一小塊碎布片攥到手中,又用荷葉包了一塊豆腐,遞給了馮興。
話鋒一轉,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