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科其实也不错,我从小仰慕祖冲之的才学,善算又好书法,所以当初考了丙科第一,便顺理成章去了丙科。”
祝英台眼皮还是肿的,笑起来有些令人笑,越显得天真不解世事,所以其他人表情还算轻松,没把他去丙科当成自甘堕落。
“我出身上虞祝家庄,家中还有长兄承嗣,我家不出仕,我又不用成器,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嘿嘿,背书好累,我就没考甲科。再说丙科的先生都不错,你看我没读多久,便把家传的书法练成了”
她反手指了指背后的书墙。
“他他他他撒谎”
傅歧差点咬了舌头。
“他在撒谎对吧梁山伯”
梁山伯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是说不出的羡慕。
他如此努力学习和士族相处之道,自认才华风仪都不在祝英台之下,可在东馆读书至今,除了傅歧、马文才和褚向三人以外,和他相交者寥寥。
如今祝英台虽看起来胸无大志又心思简单,但凭着一手绝佳的书法和乡豪的出身,轻轻松松就融入了他们的圈子。况且他出身士族,仪态气度都不差,性子简单,反倒让人卸下防备。
不似他
梁山伯想起昨夜马文才意味深长地那一眼,忍不住心中有些酸楚。
若能靠率直便轻易与他们相交,他又何必逼得自己玲珑心窍
“我说的没错吧,你也觉得他撒谎是不是,丙科的先生要能教出他这字来,我把这面墙都吃下去”
“未必。”
梁山伯抬起眼。
让祝英台终究书道大成的,除了长期以来的累积以外,昨夜刘有助之事,也是促成他心境突破的原因。
对于有些人来说,遇见挫折等于作茧自缚;而对于有些人来说,遇见挫折却是破茧成蝶的契机。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祝英台去丙科读书,确实成就了他今日的书道大成。
更何况
梁山伯看着在人群中眼圈红红却依旧在笑的少年,脑中浮现的却是昨晚伏在案上,犹如意志完全被击碎的那个祝英台。
他的眼神渐渐望向那堵书墙,比起昨夜的废纸,这一墙笔走游龙不知出那字凡几。
“他在墙上写字,为的不是这些人。”
梁山伯的胸口不知为何突然剧烈跳了几跳,眼神再也离开他去。
正如梁山伯所猜测,甲舍之中居住的士子们渐渐客套的气氛热络了点,终于有人开始问起祝英台。
“英台,你练字为何不写在纸上,却写在墙上”顾烜看了眼墙壁,虽觉得写的极好,可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写在这里,人来人往,岂不是麻烦”
甲舍不许擅入,可这里是分割内外之处,即便是寒生,站在墙外看这些字也不会触犯什么学规,一想到他们所住的地方日后要被寒生日日造访,顾烜心中就有些难以言喻的不适。
“我这人有个怪癖,要写出好字,非要在墙上写。我家里的围墙上,到处都是我练的字。”
祝英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胡扯。
“昨夜突有所感,我提着笔墨就出来了,哪里有跟家里一样大的墙给我书就找了一圈,没办法,就写在这墙上了”
祝英台无辜地指着墙壁,
“难道书馆有规矩不能在墙上写字我是不是脏了墙啊那我等会儿叫下人去寻点灰泥来把它抹了”
“没没没,没这规矩”
“你爱在哪写在哪儿写”
“不要”
“千万别抹”
听说祝英台要把这书墙摸了,一干士子各个惊叫了起来。
“你可知这一墙字价值千金日后你若因书道成就宗师,我们这些住在甲舍里的便是见证之人”
一个士子激动地搓着手指。
“怎能抹了非但不能抹,等会儿我就派人下山去找工匠,给这堵墙造个顶出来”
“正是正是,若是下了雨,将这一墙好字全部冲了,可如何是好”
一时间,满墙前士子们七嘴八舌着该如何保全这一墙好字,有说造顶的,有说派人看管的,相比之下,有寒生一同来看反倒不算什么了。
权当是张榜之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