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丁總喜歡的女人,會更年輕,就像關朝聞那樣。」
「但俞英也挺漂亮的,只是沒怎麼刻意打扮。」
「他們這種算什麼?智性戀嗎?」
孟夢在那個群里,一直沒說話。看到這裡,終於憋不住,蹦出來一句:「俞英絕對不是這種人!」
群里安靜了。
被議論的當事人丁卓,現在已經將俞英跟關朝聞送到電梯口。俞英說:「不用送了,我們自己走就好。」她硬要冷幽默一把,「不然今天聞又多一條——萬物兩位女創始人都是丁卓小三。」
丁卓微微一笑:「那正好,讓他們看看有多荒謬。」
電梯下行,俞英站在丁卓身旁。她看著電梯壁上的三人,心底想著一些事。丁卓注視著電梯壁上她的臉,「你有什麼想說的?」
「你會壟斷雲端的原料嗎?」
「在商言商,合適的核心技術,我一定希望用於南生堂。但我不會壟斷所有原料。一個品牌不可能在死水裡游得遠。國貨大環境越好,對我也越有利。」
關朝聞在旁聽著,多少有些詫異。在她心目中,丁卓是個精緻的利己主義者。也許,是她一直看錯人了,又也許,人也會變。
俞英微笑:「謝謝你。我認識的丁卓,從來不僅僅是個唯利可圖的商人。」
「我很好奇,在你眼裡,我是什麼人?」
「一個做大事的人。」
「在你的字典里,這等於一個無的人?」
俞英笑起來。
電梯門打開,關朝聞先往外走,站在外面等他們。俞英跟在她後面,走出電梯來,而丁卓走在最後,低聲對著俞英的背影說,「要做大事,會犧牲很多小小的快樂。」
「你會找回來的。我覺得這兩者並不矛盾。創業不光等同於賺錢,也可以做些有意思的事嘛。」俞英對他說再見,轉身跟著關朝聞往外走。丁卓突然在身後喊住她。
俞英跟關朝聞都回頭,看著他。
他用手撫平衣服下擺的一角,平靜說:「你說得對,我偶爾也可以做些有的事情。」頓了頓,他繼續道,「我們的人搞活動有經驗,資金也比你們充沛些。如果你們不介意的話——」
俞英跟關朝聞趕緊異口同聲:「不介意!」
————
雖說讓工廠女工做彩妝秀這個主意,聽起來挺有噱頭,但俞英跟關朝聞執行起來卻毫無頭緒。最後還得拉上鍾尤文這個策展人幫忙出點子。
南生堂的人也來幫忙,但俞英看得出來,他們骨子裡有種精英的傲慢,一心模仿時裝秀,怎麼高大上怎麼來。光是舉辦場地這一點,就沒法達成共識。南生堂那邊希望在奢侈酒店租場做,服裝要用設計師品牌,俞英堅持,就在沈婷那家廠的操場上舉辦,服裝就用普通人能夠在商場裡買到的平價貨。
南生堂的人無法定奪,最後層層上報,到了萬年那兒。萬年也不太拿捏得准:跟著萬物走吧,又怕損害南生堂品牌形象。堅持自己想法吧,又無法達成一致。
最重要的是,他拿捏不准丁卓對俞英的想法。他強烈感覺到,丁卓對俞英這個前女友,依然抱有感情。但丁卓又不是會為感情而影響事業的人。
萬年回家,將這事跟妻子說了。妻子說:「你可以閒聊時跟丁總提一嘴,打聽他想法。」
丁卓聽了,只是笑一笑,讓萬年自己決定即可。又補充:「還是要以南生堂利益為重。」
有了這句話,萬年便主動給關朝聞打了個電話,說清楚他們的顧慮。關朝聞自然也理解。
最後南生堂撤出活動。
南生堂一撤出,萬物在活動上的預算更加捉襟見肘。俞英除了想法子省錢搞活動,還得應付公司的債主。
跟上次一樣,這些債主聽到一丁點風言風語,就堵到辦公室那兒追債來了。她們每天回辦公室,都見到包材、原料跟廠家代表,齊齊整整坐在那兒,等著要帳。
儘管品在程薇那兒生產,但舊品依然跟這些舊人合作。這些人,在庫存下架時也沒怎麼為難過她們,但這次,這些人也坐不住了。有個包材商操一口粵北口音的普通話,語重心長:「你們以前有南生堂罩著,今時不同往日,不一樣啦——」
俞英納悶:我們什麼時候由南生堂罩著了?
貨銷得慢,給不了錢,他們就不發貨。貨發不了,下游沒法生產,又是一圈惡性循環。
程薇給關朝聞打電話,柔聲問:「原料遲遲沒到,你們那邊……我也看聞了。你們沒什麼事吧?」
關朝聞硬撐著,擠出一點無聲的笑,說沒事。但在看不到她笑容的程薇聽來,電話那頭仿佛在哭。
程薇說:「沒事就好。」她略一沉吟,「但這次的部分原料費用,我們也不能墊付。」她解釋說,自己雖然是廠長,但老爺子還年輕著,一直盯著,「希望你諒解。」
「我明白。」
欠程薇廠的款項還沒結清,關朝聞心裡是愧疚的,多次跟程薇說不好意思。
程薇安慰她:「誰創業沒有過煎熬呢?我之前一整晚一整晚睡不著,站在二十五樓高的陽台上往下看,好幾次有跳下去的衝動。後來女兒在屋裡抱著玩具笑,這笑聲讓我突然驚醒,我不能死,不能讓愛我的人擔心。從此以後,才斷了這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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