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以為是當年呢——」英媽又開始打壓她。
這啤酒真好喝。俞英看了看罐身,決定下次再買。
「喂喂,餵——」電話那頭連聲叫喚。
俞英抓起電話,放在耳邊,「我還有事,先不說了。」她掛掉電話,繼續喝酒。
一喝酒就容易犯困。
困了,就容易,睡過去。
俞英在地板上醒過來,發現自己真睡了過去。手機擱在桌面上,震個不止。她用兩手撐起身體,打了個噴嚏,轉身關上窗,才接過電話。
電話那頭,海潮一聽她聲音,就冷嘲熱諷起來:「又喝多了?」
「沒。剛睡醒。」
「你那男友呢?跟你一塊兒睡?」
俞英覺得她這問題越界了。她可以轉移話題,但她想讓海潮知道,自己不喜歡這樣,所以她沒說話。
海潮察覺到她的不快,但她依舊選擇繼續尖酸刻薄下去。「該不會是分手了吧?早了下班,結果捉姦在床,或者,發現他正準備捲款潛逃。」
「少看點電視。」俞英頓了頓,「不過電視源於生活,他真跑了。」她用手拍了拍額頭,「你打電話來幹嘛?要布置工作?還是看看我有多折墮?你不是正在加班嗎?」
「不加了。我讓大家回去。平台那邊還沒出聲明,我們先觀望一下。」
俞英揉了揉太陽穴,心想,本該如此。她搞不懂現在的職場人,方向還沒定下來,就已經跑上了。
海潮說:「還是你說得對。」
「什麼?」俞英忘了自己說過什麼了。
「之前你就提過,選秀節目陷入粉圈怪象,遲早被整頓。還不如老老實實搞職場綜藝。」
「哦,我說過嗎?」她忘了。
「我會再跟公司提議,估計可能性很大。」海潮說,「如果搞成了,你就——」
「我不參加,謝謝。」
海潮被氣笑了。她說:「你以為我求著你去?我是想讓你主動出擊,把握機會。」
俞英拿起跟前的啤酒罐,發現空了。她低頭再看看,一地罐子。她居然喝了三罐。她耳邊聽著海潮那些俗套的話,眼前盯著最後剩下那罐啤酒。
要不要開呢?
海潮說:「我跟你是大學同學兼室友,你比我更有才華,但我已經是『幻享』負責人,而你連市場經理都不是。我知道你佛系,但是生活所迫,你已經在北上廣深最佛系的城市了,如果你在廣州都待不下去了,你難道回老家?」
俞英拿起啤酒罐,終於還是揭開拉環。她啜一口,心裡想著,實在不行,收拾行李到杭州成都長沙廈門都行啊。她不能吃辣,重慶成都長沙就算了,杭州廈門風景宜人,只是房價驚人,生活壓力大。不行,她不能陷入內卷,在廣州躺著吧。哪天干不動了,總有一扇城中村出租屋的房門為她敞開。
海潮說:「廿一樓的人力總監是升上來的,聽說風格很凌厲。像你這種35歲的中年人,不會有好日子過的。同學一場,勸你早點為自己鋪路。」集團高層跟核心行政部門都在廿一樓,他們習慣了以樓層指代。
俞英放下啤酒罐:「我還沒35歲,你早過了。」
海潮最恨人提醒她年齡,她嘴硬:「我跟你不一樣。」
「說這麼久,無非想讓我早點交活兒,是吧?我明天把合適的達人名單跟合作方案給你。」
海潮:「上午十點前。」
俞英抗議,於是海潮將時間推到十點半。掛掉電話後,俞英發現自己被糊弄了。海潮本就指望她上午前交方案。
薑還是老的辣。海潮沒白白比俞英年長三年。
兩人是同學,但俞英念書早,又反覆跳級,上大學時才十六歲,而海潮已經十九了。俞英到香港中文大學念完研究生,還比剛踏入職場時的海潮年輕。那時候,她往天空伸出手,星辰就在指縫之間。當時可怎麼想到,自己在香港那兒混完一圈,接近三十歲的「高齡」進入B&a時,上司正是當年灰頭土臉的海潮。
俱往矣。
俞英打了個嗝,開電腦準備幹活。但喝完酒吹過風的腦袋暈暈沉沉,她敲開機密碼的手都是抖的。
她打開手機錄音,準備口述思路,明天早早起來,戰決。不料一低頭,幻享微信群里熱鬧得很,不止一個同事說,辦公大樓好像要封鎖了。
俞英公司辦公地點租用星級酒店,一樓左側是大堂吧,右邊合共六台電梯,分別通向高中低樓層。高層是酒店餐飲跟客房,低層是一些廣告公司、醫美企業跟快銷品牌等。中間四層,則是俞英所在的B&a(BeauTyandaLL)美妝集團。集團旗下有幾個品牌,各占據這座大樓的不同樓層。
有同事說,好像是酒店入住的韓國商務團全部檢測出中東呼吸綜合徵,B&a幻享有人接到衛健委電話,問是不是在那家酒店辦公,要求自行在家隔離。馬上就有其他同事說,這病人際傳染性不強,但這次感染人數多,酒店人員密集,此前韓國人還參加過大堂吧的派對,大樓估計要封鎖個幾天。
波波發了句:「現在這麼晚了,公司里沒人吧,到時候需要什麼資料咋辦,東西都在公司呢。」
這話一出,群里瞬間安靜。
波波趕緊將這話撤回。
但太晚了,在撤回的剎那,已經有人自告奮勇,說他可以立即趕在封鎖前回去。馬上就有人第二第三個人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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