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故作輕鬆,其實心裡還是在打鼓。她低頭,暗自深呼吸了幾下,再抬臉時又是一片明燦笑容:「照張相吧,哥。」
「我給你們拍吧。」秦牧野接過手機,給兄妹兩個拍了幾張合影。
安雅很滿意,把照片分享給安奕。沒多久,醫生護士便帶著她進了空氣層流無菌病房,開始接受移植前的預處理治療。
所謂預處理就是清髓,患者要接受比平時劑量強上數倍的化療衝擊和射線照射,儘可能殺死自身癌細胞和幹細胞,以等待供體造血幹細胞的植入。
安奕食不下咽,一整天都不在狀態。
林譽明做完手術,陪他聊了很久關於病人在移植倉內的生活,試圖緩解他的焦慮。
可安奕依然放心不下。
安雅最怕一個人了,小時候她睡覺總會半夜哭醒找媽媽找哥哥,後來長大了也總愛黏在他身邊哥哥長哥哥短,這還是第一次,他們要分開這麼久。
傍晚,兄妹兩個接通了視頻。
安雅說後天才會正式清髓,所以精神狀態還很不錯,舉著手機興奮地給他介紹了半天無菌病房的布局設施。她還有心情開玩笑:「這下可以痛快玩遊戲了,反正你進不來。」
「你好好的,別鬧。」
「知道啦!」安雅頓了頓,問他:「你跟嚴琛哥和好了沒有?感情這種東西最怕誤會了,鬧矛盾後得趕緊說清楚。」
安奕失笑:「小屁孩,還懂感情呢。」
安雅瞪他:「我認真的!哥你別打岔。」
「好好好,」安奕點點頭,語氣寵溺,「我聽你的,等會兒就去找他和好。」
安雅還想再說,護士拉開移植倉牆上特開的換藥小窗,來給她做消毒和點滴,只能結束了視頻。
對安奕而言,這通視頻算是一顆定心丸。
至少讓他在今晚,有了一絲難得的睡意。
不過通宵加上牽腸掛肚一整天的緣故,這難能可貴的一覺睡得他十分累,心臟負荷運轉似的跳得又沉又重,咚咚咚地令人極度不安。
而且安奕頭暈得厲害,呼吸凝滯,卻陷在噩夢中醒不過來。
直到臉頰傳來一陣熱辣辣的疼痛,他才猛然驚醒。
氣還沒喘勻,一隻大手在黑暗中揪住他的睡衣領口,強勢地把他從被窩裡提起來。
安奕嚇了一跳,出於本能地反抗,激得這隻手加大了力氣,恨不能要把他勒死一樣。
安奕睜大雙眼,渙散的目光終於在混亂中得以重聚焦。
他看清了嚴琛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以及眼底陰鷙冷淡的怒意。
安奕心下一凜,眉間冷汗尚未擦去,嚴琛突然伸手開了燈。
燈光太亮,晃得他低頭閉了閉眼。
而嚴琛已不由分說動了手,強行把他扒個精光。
「等、等一下!」
身體驟然暴露在冷空氣中,安奕不禁打了個冷戰,而嚴琛的野蠻更令他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