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颤抖,祁非依然抬手举弓。即便撕心裂肺的痛,他依然固执的瞄准了涧月的心口。
并非不能忍受,并非可以相忘……祁非的心不是顽石,不会无动于衷。只不过,眼前的涧月,叫他如何相待?又能让他如何去选择?
看你痛苦,我比你更痛苦;看你受辱,我更想以身相代。月,月……若今日你注定卒于此,我祁非怎可独活!
凝气聚神,猛然间犀利的眼神转向涧月身后的北曦炤。虽不能言,却以一眼胜千言!
北曦炤,我祁非发誓,只要我活着一日,便不可能放过你!
转望向已经垂头撑地的涧月,祁非一夹马腹,胯-下爱驹一阵嘶鸣,惹来众人探究的眼神,当然也包括勉强抬头的涧月。
因为无法开口,所以只能用眼神表达与交流。涧月,痛苦不会长久,牢记今日举弓对你的祁非,就如同当日你饱尝痛苦挥剑相向一样。
你我,再次回到了。这一箭出,两不相欠,过往恩怨,遂云烟!
“不——!”
“住手——!”
破空之声终起,然而北曦炤也好,蓝念阔也罢,除了嘶声力竭的叫喊别无其他,也无法力王狂澜!
因为蓝念阔见证了过往的种种,太过信任涧月与祁非间的感情,然而却自始至终无法看透他们间的羁绊。
因为北曦炤因爱生恨的扭曲性情,太过木然的不相信感情,然而却为今日的境况所动容,抹去心中的冰封。
蛮荒漠野,血染长空。鹰鸣鹫泣,战鼓声默。
涧月,我带你离开。自此你再不用背负这名利的负担,不必再为天下众生操劳而虑。
涧月,我带你回家。自此踏遍山河,看尽斜阳西落;访遍名川,赏尽万里桃歌。
千军万马,银甲戎装。那三军中央,唯有两人的声影相依相偎。血染红了祁非的双手,染红了他全身的衣袍。
寒风凛冽,吹散了祁非的束发,与怀中的涧月相绕。
抬起染血的手,一把扯住自己的发丝,覆上涧月的长发,紧紧交握。分不清是血是泪,那液体滴滴落在指尖,冰凉入心。
结发、结发。
涧月,不要闭上眼。你看,你我今日终能结发。终能相随相伴不再分开。
涧月,不要太担心。黄泉碧落,终有我与你相依偎。
紧紧贴合的身体,抱住的身躯。祁非俯身亲吻涧月脏乱的脸颊,小心翼翼的,轻柔的,密密麻麻,最终落在他的唇间。
可那唇间褪成的冰凉,却让祁非的神经顷刻崩塌。
“呜呜呜——啊啊啊啊————————”先是低沉嘶哑的凝噎,然而终成撕裂心扉的痛哭狂喊。
悲怆在天际徘徊,苍天为之流泪。
点点细雨瞬间化作倾盆,而那哭喊之声渐歇,众人才见那贯穿两人的长箭,自一头穿射而出,将两人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