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差事,一开始尚且还会因为旁人的讥笑与白眼伤情,但日子久了,也就麻木了,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偶然遇上一家冷淡不说话的,就算是态度不错了。
许茹兰刚刚发完一家,忽然有小厮模样的人追了上来,“姑娘且慢!”
许茹兰回过头,就看到一个老实巴交的小厮递上来一盒香膏:“我家主母感谢姑娘不辞辛劳走了这一遭,特命小人送来这香膏,天寒地冻,姑娘莫要伤了手指头。”
许茹兰皱起眉头:“敢问贵府主母是哪一位。”
小厮谦和一笑:“主母只让小人来送这香膏,可没许小人与姑娘多闲聊,这东西左右不是有毒的,小人告退。”
“哎等等!”许茹兰没能叫住人,眼看着他跑掉。
事情还没完,因为许茹心善做主张分走了更多人家的俸禄,所以许茹兰想着自己的分完了赶紧去帮帮她,没料许茹心竟然比她更早完成,蹦蹦跳跳的来帮她。
许茹兰很是吃惊:“你怎么就来了?”
许茹心开心得很:“今日格外的好运,我无意间救了一个险些受伤的小儿,他竟是一家酒楼老板的孩子,为了答谢我,那老板死活要请我吃酒,我说我有事情在身,他无论如何都要派人帮我,我实在盛情难却,没想他们的人手真的十分靠谱,片刻就送完了。姐姐,你说这是不是好心有好报?”
许茹兰看了看手里的香膏,若有所思。
“对了姐姐。”许茹心双手合十一击掌:“那家酒楼老板格外的热情,一定要请我吃酒感谢我对他儿的救命之恩,不如咱们去包些酒菜回去,跟爹娘一起吃吧!”
许茹心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有些期待的,毕竟姐姐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也从不轻易收别人的东西,即便有救命之恩,承了谢意就好,这物件儿上的馈赠,以她的性子一定不会要。
不料许茹兰道:“好啊,我们一家也好久没有一起吃酒了,爹还在忙着,咱们包了酒菜带回来。不过你——身上还有伤,只许吃菜,不许吃酒。”
许茹心顿时开心起来,拍手叫好,七手八脚的帮着许茹兰发完东西,姐妹二人开开心心的往酒楼走。
酒楼老板果然如约定准备了不少的好吃的,酒也热的很香,趁着两姐妹等着打包的功夫,掌柜的悄悄地溜到另外一间厢房。
“东西都准备好了,谢小姐赏。您放心,小人做的很周密,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掌柜的领钱的手才刚刚伸过去,房门被推开,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若是被发现,这些东西可以退掉吗?”
掌柜的吓了一跳,孟云娴也吓得站了起来,有些无措的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许茹兰。
许茹兰言行举止都很大方,她对着孟云娴微微一笑:“不知能否与姑娘单独说几句话。”
孟云娴很是主动:“当然可以。”
她让绿琪把掌柜的带出去结账,自己与许茹兰说话。
许茹兰神色平静,不见喜怒:“若是我没有猜错,姑娘当是今来极有名气的荣安侯府二小姐。”
孟云娴双手不自在的在身上擦,试图把掌心的汗擦干净:“许姑娘真是聪慧,一猜就猜到了,其实那天的事情……”
“那天的事情我已经全都知晓,茹兰年纪小不懂事,做事冲动不经思考,替考一事她犯下大错,理应受罚。”
许茹兰没有主动提递条子的事情,孟云娴反倒不知道该不该主动提。
只听许茹兰又道:“二小姐深受圣上喜爱,风头无二,理应心无旁骛的准备明年的入学,茹兰斗胆请孟小姐往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我姐妹二人担待不起。况且茹兰还公然污蔑二小姐,是罪加一等。”
孟云娴一听到这个就开始反驳了:“许小姐,当日的确是我递了条子给许二小姐,是我的疏忽,是我得意忘形……”
“孟二小姐怕是弄错了。”许茹兰镇定的打断她:“此事早已经盖棺定论,孟二小姐为何要这样胡说?”
孟云娴急了:“她是你妹妹,你不相信她吗?”
许茹兰眼观鼻比关心:“孟小姐错了,正因为她是我妹妹,所以我们才要担下这个罪名。”
孟云娴以为自己听错了。
许茹兰:“听闻孟二小姐刚刚回京不久,从小也是长在外面,所以可能不太清楚,有时候对于一些人来说,主动的去承担罪名,反而能减少很多的麻烦。于我们来说,越多抗拒与不甘,只会换来更多的欺负与麻烦。况且我们每日都忙的晕头转向,回了府里蒙头就能睡,哪有精力争辩这些。”
孟云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若是真的要争个清白,我愿意澄清,我可以帮你们……”
“孟姑娘若真的想帮忙,就请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许茹兰收起了所有的客气。
没等孟云娴回应,黝黑瘦小的许茹心忽然冲了进来,指着孟云娴厉声道:“果然是你,你还害的我们不够惨吗!”
绿琪听到声音追赶进来,立马将孟云娴护着:“放肆,你们是什么人也敢这样斥责我们小姐!”
比起许茹兰,许茹心就要尖锐多了:“你们小姐我们惹不起,所以也请你们别来装好人!说的真好听,你想帮我澄清,那当日我被所有人指责偷了你的纸条作弊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御前献舞,当场录用风光无限!可是我却因为身份曝光,害的我姐姐再也没办法参加族学考试了!”
绿琪气急:“你替考本就是荒唐,是作弊,若你真的那么清高,我家小姐递条子给你的时候你为何不喊出来?那时候你怎么没有此刻的气节?得利时喜不自禁,失利时疯狗咬人,所以你们这样的人才更不值得偏帮!”
许茹心:“那你们滚啊!我们不要你们假好心!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自以为是说些漂亮话,假惺惺的争公平道理,百无一用还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一旦风向不对便拍拍屁股明哲保身,再不会管什么正义公平,你们就是虚伪,就是伪善!莫非你们家小姐得了那些风光还不够?是觉得我将她咬住了给她抹了黑,所以想借着帮我们,来给自己彻底洗清嫌疑吗?呸!”
“茹心!”
“绿琪。”
许茹兰和孟云娴同时拦住了身边的人,又对视一眼。
许茹兰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孟小姐,此事就算是过了,您的好意我们心领,还是那句话,若您真的想帮忙,就请不要再插手这件事情,也不要再管我们。”她顿了顿,微微一笑,拿出手里的香膏:“这盒香膏我收下,再次谢过孟小姐。”
说完,她带着许茹兰告辞,酒肉热菜自然也不会带走了。
“真是不识好人心,小姐……”绿琪一转身,立马就心疼起来:“小姐,您千万别伤心,跟这样的人伤心犯不着啊!”
孟云娴其实一点都不想哭,可眼下除了流眼泪,好像再难找到宣泄心中情绪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