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等著顧遲秋回答,卻見尚書令冷尋簡笑眯眯拉起顧遲秋的手道:「沈兄真乃夙夜辛勞之人,殿試放榜才三日,你非考官,竟已然讀過了狀元郎的文章,難怪今日能在櫻桃宴上見著您。」
冷尋簡一番話很不客氣,就差沒挑明了說齊國公多管閒事。
櫻桃宴是謝師宴,按規矩是士子們宴請考官,齊國公不是考官,卻不僅看了狀元郎的文章,還上趕著來櫻桃宴拉攏,這事情別人不敢說,冷尋簡卻是不怕他。
沈伯行的臉色果然不大好看,出身世家的士子們已經默默底下了頭。
沈冷兩家關係差是出了名的,他們都是世代簪纓的豪門大族,族中都出過數名宰相和皇后,門第不相上下,如今兩人一個是尚書令,一個是中書令,朝中影響力也在伯仲之間,唯一有些許不平衡的地方只有冷皇后,但冷皇后無子無寵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也算不得什麼優勢。
兩個大佬眼瞧著要吵起來,其他人自然是乖乖退後,免得被波及。
退後的同時,有人同情地瞧了眼被留在風暴中央的顧遲秋和孟時,他們不僅不能退,還被兩位大佬重點關照了。
「你會試那篇文章老夫閱後感慨良多吶,以棋喻人,以下棋而論治國,辭藻清麗,不失風骨,頗有古人遺風。」冷尋簡道,他是主考官,此時說起這些比沈伯行更有說服力。
「哦?朕與愛卿的觀點倒不盡相同。」一道聲音打斷了沈冷二人的對峙。
幾名提燈宮女開路,晏之昂一身皇帝常服,竟是與冷皇后相攜而來。
「恭請聖上、皇后安。」園子裡的人紛紛行禮,聲音震跑了枝梢上的鳥雀。
「都起來吧,今日是櫻桃宴,主角是這些科進士們,朕就是來瞧個熱鬧,不用拘禮。」晏之昂道,與冷覓雙在上坐下。
皇帝既然這麼說了,大家自然不能再拘著禮,紛紛直起了腰。
有好奇的小心窺探聖上與皇后的容貌,卻都立時嚇了一跳,有人甚至顧不得禮數,唰得將目光鎖到了顧遲秋臉上,那張臉從骨相到五官,竟與皇后像了個十足!
這是怎麼回事?
沒人敢點破,卻也沒人敢不上心。
晏之昂坐下後,科進士按照名次上前覲見,最先的就是顧遲秋和孟時。
兩人行完禮,晏之昂似乎心情不錯,接著剛才來時的話題道:「你會試那篇文章朕也看了,冷卿說得不錯,風骨絕佳,有古人遺風,不過朕最欣賞的還是殿試上論農事一篇,看得出你于田間之事有些心得?」
「回陛下,臣在家鄉時時與農人閒聊,受益頗多。」顧遲秋道。
「不錯,有空進宮裡來,與朕詳細說說。朝中政務繁忙,朕倒有些羨慕你漫步田間的野。」晏之昂道,幾乎將欣賞寫在了臉上,眾人在顧遲秋的目光也不由變了變。
不過晏之昂說完這些,就沒有繼續下去,倒是冷皇后笑著向孟時招了招手。
「你懷孕了不方便,別跟那群男人擠在一處,坐本宮身邊吧。」冷覓雙道,不等孟時回答,已經指揮侍女添了杯盤碗筷,又搬來墊著軟枕的座椅,讓孟時坐在她身邊。
孟時這一坐,已經有人偷偷向齊國公投去了惋惜的目光。
顧遲秋他是肯定招攬不到了。
顧遲秋後,榜眼和探花也都攜婦覲見,皇后依例賞了東西,卻都是公事公辦的樣子,沒有半分對孟時的親切。
皇后態度如此明顯,已經有人在猜測顧遲秋是冷家的人,如果他是冷家的人,那齊國公上趕著拉攏可就是笑話了。只是其他世家出身的士子們仍在疑惑,顧遲秋又不是黃花大閨女,一個有如此才華還有如此樣貌的男人,還姓冷,長安內外此前怎麼會一點風聲都沒有?
下頭士子們的猜測影響不了冷覓雙,她生性高傲,根本不管旁人的看法,只是低聲問孟時身體情況,又問那兩名侍女是否盡心。
晏之昂跟幾名大臣還有一甲三人說話,不時注意身邊人的動靜。
不過冷覓雙一心跟孟時說話,偶爾也關照一下榜眼和探花郎的夫人,半點目光沒捨得分給他,晏之昂也只能放棄了加入他們話題的打算,轉而在其他人走後,問顧遲秋:「孟四娘身體如何?」
「勞陛下掛心,四娘身體很好。」顧遲秋禮數周全。
晏之昂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聊下去了,想起上次顧遲秋那局帶著氣的棋局,他道:「顧卿的棋藝甚好,下次進宮陪朕下兩局。」
「謝陛下抬愛。臣手拙,下棋時有時會不慎將棋子遺落,恐誤了陛下興致。」顧遲秋又道。
晏之昂想起上次被他故意遺落在外的白子,那粒白子的意思他到現在也參不透,便問:「顧卿以為,何故遺落?」
顧遲秋笑:「不過是眼盲心瞎,自以為看透了全局,直到棋局終了才想起獨獨漏了那一子,悔不當初。」
顧遲秋此話透露著諷刺,晏之昂卻注意到,他說話時,擱在案上的手在寬袖的遮掩下動了幾次,茶水在案几上留下幾道痕跡,組成了一個簡單而熟悉的文字。
齊,這是顧遲秋諷笑著在案上留下的訊息。
獨漏一子——齊。
晏之昂立刻明白了顧遲秋話里的意思,眸色沉了沉。
孟時坐在冷覓雙身邊,冷覓雙話不多,笨拙地關心過她的身體後便找不到話說了,幸好探花夫人年歲較大,很是知,才沒有讓他們那邊冷場。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