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那張空位前,鬼使神差地坐下。
在放書時,夏炎注意到桌面上用原子筆寫了串花體英文。
字如其人,像煙一樣飄逸又灑脫。
·Fireork。
在班主任姜sir的高招下,原本半個小時磨磨蹭蹭的換座位只花了不到十五分鐘就安定下來。
正值姜sir帶著學期要求進班開會。
最後一天暑假,學期的第一節班會,班主任無非講些升到高二的紀律和要求,都是老生常談的內容。夏炎撐著下巴,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手裡拿著筆無意識地描摹著那串好看的花體。
臨摹才知道盛煙功底有多深。
英語是最能反應一個學生家庭教育背景的學科。
這只是個技能,有條件的從小開始練習,玄而又玄的語感自然而然被培養了起來。
好學生和好學生也是不一樣的。
有人從小英音美音切換自如,有人哪怕考到清北復交也磕磕絆絆不敢開口。
夏炎的英文字體是老師教的能得高分的那種衡水體,像石頭一樣敦實圓潤,只有秩序,毫無美感。
她拿鉛筆繞著臨摹了幾遍,筆像不聽使喚似的,不是這裡長了一點,就是那裡沒有連上。
幾遍之後,英文成了一團黑影。
心像被馬蜂蟄了一下,夏炎沒由得感到一絲刺痛,狠狠拿橡皮擦掉臨摹的鉛筆印,又覺得那花體刺眼得緊,乾脆拿書一遮,眼不見心不煩。
*
夏炎在中午又看到了這串英文。
交完作業,班上同學66續續都散了。
夏炎手機震了兩下,打開一看,是盛煙發的簡訊:「音樂教室碰頭。」
音樂教室在綜合樓,離教學樓隔著一個標準4oo米的操場。
夏炎背著吉他慢騰騰下樓,穿過塑料草坪的時候,有男生在組隊踢球。
足球經常會從角落飛出來砸到某個幸運兒頭上,在海中一年,夏炎無數次穿過這個操場,從未像今天這麼緊張。
她已經知道吉他有多麼脆弱,任何一個球都有可能讓它音域崩壞。
怕什麼來什麼,她剛把吉他背帶攥緊,就聽見有人低呼:「小心!」
夏炎下意識背過身。
她把吉他護在胸前,背後結結實實挨了一球。
男生冒冒失失跑過來,把球抱起,小心翼翼問:「同學,你沒事吧?」
「沒。」
夏炎習慣性否認,抬頭,對上球框旁拖著黑色琴包的盛煙。
琴包上用金線繡著花體。
好像每次見到夏炎她都會受傷。
盛煙心想。
她像永不跌倒的不倒翁,又像一個破爛生鏽的鑼,每一次碰撞都震耳欲聾。
「她有事。」盛煙盯著夏炎的視線,叫住男生,「撞到人說聲道歉就可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