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嗫嚅了两下,把嘴边的话咽下。
倘若李渐只是普通的好美色也就罢了,林氏早就麻木了,可李渐新收的这个女人分明就有问题,李渐被她迷得跟得了失心疯一样,迟早会害了全家。
“谢娘娘教诲。”林氏起身朝谢氏行礼,随后告退。
谢氏送走了林氏,叫人备辇、去天启宫通报。
梁肃宗修建桂宫是为与他的爱妃们寻欢作乐,但他又得上朝理政,便特意在桂宫与天启宫之间修建了御道,车马不过三刻钟就能到天启宫。
王妡在凌坤殿等着母亲,见她进来,立刻迎了上去。
“母亲不是说要在桂宫筹备赏花宴么,怎的今日过这边来了?”
宫中没有皇后,像亲蚕礼、赏花宴这些由皇后主持的祭祀、宴会之类,便都由谢氏在操持。
端阳节那日,王妡削了所有萧氏宗亲的爵,又强令京城萧氏搬入十六坊,此举多少叫一些朝臣不满。谢氏便做主在桂宫举办赏花宴,邀请京中五品以上文武官员的家眷进宫赏花,是为怀柔。
“李渐的夫人今日来见我……”
谢氏将林氏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王妡。
王妡听罢,道了声:“李渐倒是娶了位好夫人。”
谢氏叹:“可惜,李渐不懂得珍惜。”
“外头正在传李渐宠妾灭妻,他夫人要与他和离,他儿子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王妡递了盏茶给母亲,“这些都是他夫人叫人传出来的。”
谢氏有些吃惊,接过茶都忘了喝,“他夫人叫人传这些话作甚?不怕御史弹劾吗?”
“向朕示之以弱。只要朕不追究,多少弹劾都是废纸。”王妡淡淡笑了一下,“他夫人是个聪明人。”
就在回凌坤殿之前,王妡还在看百官从各种角度弹劾李渐的奏折,还心生感慨,这文人骂起人来是真恶毒呐。
“那皇帝的打算呢?”
这话也就是谢氏能在王妡跟前直问了,换做其他人,谁敢妄自揣摩圣意就是找死。
当然,王确也能问,不过王确不会问,他是那种闷头做事少说话的性子。
“母亲觉得朕手中如今有多少可用的将才?”王妡反问一句。
谢氏立刻就懂了。
前梁重文轻武,导致朝中无良将。
诚然,梁太。祖颁布一系列拔高文臣打压武将的诏令,在当时来说不能说是错的,只是朝堂风气往文治走得一发不可收拾,将武功给落下,军事上弱得连个蕞尔小国都难打赢,到后来明显的不合时宜了,却也没有君臣想要改正,打了败仗就割地赔款保平安。
王妡在献帝朝掌权便是从三衙切入,逐步掌握了兵权,才算是掌握了在朝堂上的话语权。
因此,王妡要稳固自己的统治,必然是要将武将拔高到能与庞大文官集团对抗的程度。
文治武功,不能有所短。
“还有,朕受不得打了败仗割地赔款的窝囊气。”王妡说。
她上辈子受太多这种窝囊气了。
甭管内战外战,有兵无将便犹如一盘散沙,不用敌人打,自己就溃散了。
今年的恩科王妡为何要开将帅科,便是皇帝对外界释出的一个信号。
“到底是于你有功之臣,能教其善终自是最好。”谢氏道。
“母亲不必忧心,朕自有分寸。”王妡道。
李渐是把刀,当这把刀钝了不听话了,便叫他做一个试刀石。
物尽其用不浪费,皇帝陛下就是如此简朴。
谢氏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叫王妡不要太过劳累。
“还有,”谢氏想起另一件事来,“沈家那孩子,你打算何时给个名分?”
王妡道:“不着急。”
谢氏不赞同:“还~不着急!就让人家清清白白大小伙子如此跟着你?不清不楚的,好说不好听。”
王妡被母亲的说法逗笑了。
“还笑。”谢氏嗔了女儿一眼。
王妡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朝局未稳,天下想反朕之人何其多,还有得仗要打。”
“打仗也不耽误啊,”谢氏道:“你该成亲成亲,该封后封后。”
“朕珍重沈公仪,自是想给他最好的。朝局未稳,天下未定,朕现在就封沈公仪为后,世人所看见的就只是身为皇后的他,他们会抨击他诋毁他,抹灭他的赫赫功绩,只道他以男子身为皇后。”
文人的笔能有多恶毒,没有人比王妡体会更深。
“待天下尽在朕的掌控之中,朕给他一场最盛大的封后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