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也是那幾年,村里犯罪行為爆發的原因。」
沈清淮又仔細看了兩份合同,發覺a合同上雙方已經簽字,但B合同上卻還是一片空白。
他對江珩道:「看,最後還是按照a合同達成交易,有一半的人拿到了錢。」
「我還有一點不太明白。」
江珩適時開口:「同樣預算五百萬,對於沈家而言,故意弄這兩份方案的目的是什麼?」
沈清淮思考片刻道:「想開窗就先提出掀開房頂,兩份方案的對比激發所有人的爭奪欲望,村里把握決策權的是村長,為了一村的安定,最後也會選擇受益人數多的那個選擇。」
「而同時,村長保證村裡的幾戶『權貴』享受到名額,這樣一來,有他們支持,反對聲減少,同時那些人本身的房屋面積也大,沈家也盡最大的可能占據了最多的土地。」
江珩聽下來面無表情,緊抿的雙唇露出一點縫隙:「好手段。」
沈清淮接觸生意上的事不多,但偶然聽家族長輩們提起,也能聽懂一些裡面的邏輯,他分析完後,又生起疑惑:「但是後來沈家還是收購了整個村莊。」
江珩搖搖頭,表示再沒找到什麼線索。
就在二人對視的同時,似有電流從腦海里一閃而過,極快的震動麻木過後,眼前的世界仿佛再次變了。
再一眨眼,還在屋子裡,兩人的手已經抓在了一起。
「什麼聲音?」
裡間和外面大街隔得不遠,剛才還十分安靜的大街,現在卻傳來震天動地的叫喊聲。
沈清淮和江珩對視一眼,二話不說沖了出去。
在堪堪跑進院子後,緊閉的大門忽然從外頭猛地傳來撞擊,與此同時,濃黑的血自門縫沖瀉而入,似水般流淌成河。
江珩立即止步,拉著沈清淮躍上牆頭,望見了門外大街上的慘烈景象。
數不清的村民手裡拿著各式菜刀鐵鍬短斧在大街上揮舞著瘋狂亂砍,儼然成了古代拼殺的戰場,男女老少都在今夜成了平日裡念之生寒的惡煞。
鮮血染紅雙眼,一盞盞亮如燈熾的赤目在黑夜裡漂浮遊蕩。
兩撥人你退我進,你進我退,左右互搏。在鋒利的刀刃下,斷肢飛起,血落黃土,沁入大地,原本立著的人仿佛一下子與土地有了連接,渾身的血頃刻間被吸入土地。
倒下的人越來越多,直到最後不剩一人,王家村徹底成了無人村。
「這是……什麼意思?」沈清淮忽然呼吸不上來。
江珩臉色也沉得可怕,半晌才壓著嗓音道:
「最先拿出菜刀的人,是那些沒分到名額的人。他們接受不了那些同樣生活在一起的人一夜之間飛黃騰達,而自己什麼都沒有,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最後和他們同歸於盡了。」
「所以最後……沈家沒有花一分錢就得到了這座山莊。」
沈清淮頓時如墜冰窖。
他記得家族出資收購的確從帳目上划走了五百萬,也是沈岩親自簽的字。
對於投資而言,花這麼少的錢就能買下這麼大片土地,後續經營利潤又不止百倍,所以他一點也不驚奇明廬山莊的項目會遭到那麼多人的爭搶。
但唯獨沒想到的是,連這五百萬居然也進了負責人的口袋。
瓦片上的人動了動,隱隱有滑落的趨勢,江珩伸手從背後緊緊攬住他。
忽然,大街上倒了一地的陳屍動了起來
——午夜漆黑時,村莊裡只有紅眼珠的人到處走動,不能被他們看到,否則他們就會索要自己沒有而你身上有的東西。
從巷口裡跑出兩個迷路的工作人員,他們不知不覺闖入了這裡,在撞見街上遊蕩的村民後,數百雙猩紅的眼睛望了過來。
「他們什麼時候進來的?!」
沈清淮和江珩來不及出手,縱身躍下的一瞬,那兩名工作人員就被村民們撲倒。
胳膊被硬生生扯下,被紅眼村民笨拙地按到自己空蕩蕩的肩膀上;
衣服被扒開露出白森森的肚子,村民們張牙舞爪撕開肚皮,掏出內臟塞進自己空了許多的腸胃;
小孩咬斷工作人員可憐的頭顱,拽著頭髮當最款皮球踢……
「快阻止它們!」沈清淮試著控制村民,奈何他們的血早就被這片土地吸乾了。
江珩召出紅梅樹,堅硬的金屬樹枝刺向徹底不受控制的村民們,然而它們並不是活物,哪怕只剩半個身子,依舊會撲向可憐的獵物。
爛了滿嘴牙的老年人,抓住紅梅樹枝張口就咬下,金屬樹枝被它們咬得嘎吱嘎吱響,江珩看得直搖頭:「這些東西看起來有凶的級別。」
沈清淮試圖從院落的井裡調出水,然而從井裡出來的全都是濃黑腥臭的血。
「不止,你忘了山莊裡還有天蓬尺在壓制,若是天蓬尺失去壓製作用,這裡的每一個村民恐怕都已經到了煞的地步。」
沈清淮放棄了那些血,話未說完,卻不見江珩,轉眼見一株碩大的紅梅樹在人群中破開一條路。
那兩名可憐的工作人員已經從整體被分成了大大小小的部分。
沈清淮去追江珩,才跑了幾步,視野里,數不清的紅眼直勾勾盯上了自己。
其中長相年輕的村民尤為多數,它們緊緊盯著沈清淮,卻始終沒有個焦點,從頭到腳,從裡到外,臉、頭髮、手、腿……沒有一處不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