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夠,再喝一點。」
雁昀餵給他後,就覆在他耳邊說話,反反覆覆也沒有半點不耐煩,李曦和終於有了點反應,似乎要轉醒了。
雁昀用手試探一下他的體溫,還是很熱。
「曦和,醒醒,把藥喝完再睡。」
李曦和手指緩緩動作,眼皮輕顫,像是不太適應屋裡的亮度,隨後手臂抬起,握住了雁昀的手。
雁昀就由著他握著。
「你在發燒,乖,把藥喝了。」
李曦和嘴唇動了動,似乎要說些什麼,可他發不出聲音。
雁昀將他扶坐起來些,自己坐到床上,讓李曦和靠在他懷裡,藥喝了大半,雁昀幫他擦擦嘴角。
「這樣好受些了嗎。」
雁昀像抱小孩一樣摟著他,李曦和在他懷裡點點頭,不多時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蒙蒙亮,李曦和睜開眼來,入目是窗外淺藍色的天光。他才發現自己是靠坐著睡的,耳邊有逐漸清晰的心跳聲,他感受了一下雁昀的胸膛,有些不捨得起身。
「好些了?」
他剛一有動作,雁昀就醒了,見他睜著清明的雙目,終於放下心,想要扶他起身,胳膊卻被李曦和輕輕用力按了按。
「再讓我靠一會。」
雁昀輕笑說:「好。」
他們就誰也不說話,就這樣依偎的姿勢摟在一起,李曦和的神智逐漸恢復,睡著時,以為是做夢的場景,原來是切實發生過的,他逐漸接受並認識到這一點,父皇不在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外面現在是什麼樣子。」他嗓子發乾,幾乎是在用氣音說話。
雁昀不想他醒來就操心這些事,可又怕他心裡裝著事過渡擔心,只能挑撿著說說:「文官武將都召進了宮,梁靖康在主持大局,陳學士出了不少力,撰寫了天下文書,廣告百姓,放心,後事都料理妥善了。」
李曦和猶豫問道:「公孫…兄弟二人都…」
雁昀:「嗯,葬在公孫宗廟了。」
他用中指指腹輕點李曦和的太陽穴,給他按摩,像是埋怨道:「不要再想這些了,多想想我吧,怎麼醒來這麼久了,都不想看看我嗎,一直垂著頭。」
李曦和忍不住笑,他將臉頰貼的更緊些,輕聲說:「我在聽你的心跳,聽著它的聲音,我才敢想起這些事情。」
雁昀用手扣住他的頭安慰他,「都過去了。」
李曦和醒來後不久又睡了過去,方善端了白粥進來,他一口也喝不下去,胃裡空空沒辦法喝藥,雁昀哄著勉強餵了幾勺。
他的情況好轉,雁昀就不能一直守著了,外面的事還很多,皇上駕崩,太子繼位已成事實,可現在李曦和躺在床上修養,久久不露面,這樣下去朝堂該亂套了。
雁昀派人去將梁靖康找了來,雖說對於他倆那點發小情誼,或多或少的還是有點不釋懷,但現在梁靖康也是他唯一放心的,可以坐在李曦和床前的人。
這兩日宮中的大小事都是梁靖康在打理,他與李曦和的交情大家也都心中有數,說句不好聽的,這個時候他的話,要比雁昀的都有說服力。
梁靖康同他交代一些事情之後,嘆息道:「還是要讓他快些醒過來,朝堂一日無主便有一夕不寧。」
雁昀心知他的意思,可李曦和高燒剛退下,論私心,雁昀想讓他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可正如梁靖康所說,朝堂不能無主,皇上不在了,不代表權臣都甘拜李曦和為王,雖明面上沒表示,可私下裡通氣,時間久了也恐怕成氣候。
「還有,有不識好歹的找你麻煩也壓著點脾氣,現在不是樹敵的時候。」
雁昀應了聲,喚來方善送衣裳,他要來了那件去年入宮時,從平江王府穿來的那件棕色錦衣,世子身份盡顯。
梁靖康看方善進來,打量一番,然後恍然大悟,認出了人。
「你是我在城外廊橋湖救的那小孩?」
方善見梁靖康還認識自己,有點害羞,小聲回是。
「後來你被殿下要進宮了?」
方善點點頭。
雁昀扣著錦袍腰帶,聞聲問:「要進宮?是什麼意思?」
梁靖康見他這神情,是連奴才的醋都吃,忍不住故意調侃道:「就是出銀子,將人買進了宮裡,方善,你一直在長和殿嗎,我之前怎麼沒見著你。」
方善念及太子殿下的好,聲音都軟了些:「是殿下見我年紀小,安排我在後面擅房打下手,我手藝還不錯,殿下還誇讚過。」
雁昀:「……」
梁靖康玩笑開的適可而止,他心知雁昀是萬事都要往心裡去的,這帶著醋勁去吉祥殿可不行,再把火氣發到大臣身上。
他解釋道:「是有一次我和曦和出宮,在一家煎餅攤逗留時,剛好趕上了那家人在吵架,好像是男人在外面有了情人,被妻子發現,面上過不去就動手打人,後來情緒激動還拿起刀,他家小孩見母親倒在血泊中嚇壞了,跑過來抓著我倆求救,他父親可能看我們衣著就不是普通百姓,怕被告到官府那裡,就拿著刀向我們揮過來,挺突然的,他們家店鋪在廊橋最外側,挨著湖,那小孩衝過來擋住了曦和,抱住他父親投身到了湖中。」
方善補充道:「是梁郡王救了我。後來父親被押送到官府,太子殿下見我可憐,就把我帶進了宮,沒有花銀子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