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情沉默不語,雁昀看出他還有心思,只是他這人不喜歡強人所難,江情不願說的,他也不會主動問。
「統領,你隨我來一下。」江情思慮再三,喊雁昀到了偏廳去。
「怎麼?」
江情組織了一會語言,末了還是心存猶豫,「統領可與大司馬將軍歌圖熟識?」
雁昀回想片刻,搖搖頭,「我入都時間短,還沒見過司馬將軍。」
江情沉聲道:「這次我們禁軍負責自九華山始,至常安城終的迎護守防,疆域兵馬入都後,全由皇帝親軍迎駕,主掌車騎的正是大司馬將軍。」
「所以?」雁昀還並未聽出這有什麼不妥。
江情見他確是沒有半點疑慮,感覺自己的擔心屬實多疑,小人之心了。
「沒什麼,我就是想說說,知會統領一聲,到時與歌圖大人做交接時,也好有個準備。」
雁昀知道他不止是這個意思,可也不打算再追問,點頭稱了謝,就準備回練兵場去了。
公孫羽梁回都之後,除了回府與親哥敘舊一番,貪了酒,睡了兩日,醒來就馬上回長和殿了。
公孫羽梁家背景平平,父親只是一個兵部侍郎,後與兵部尚書政見不合,遲遲未能受到提拔,熙元十五年,岐山郡王帶兵征伐,兵部尚書被檢舉親敵,一案入獄。
自此尚書之位便空著,大司馬將軍歌圖,是有機會繼位的,奈何他那年的休妻事件影響了仕途,皇上沒將此位親命與他。
公孫家父走的早,公孫延本該繼位父職,但卻選擇了進司馬府,公孫羽梁自幼聰慧,因著五歲就能背三千字策論,被皇上相中,跟在李曦和身邊,做太子伴讀。二人年紀相仿,志同道合,很快就成了至交好友。
熙元十五年,太子被送入香山拜師習武,而公孫羽梁則選擇去虎穴山閉關,不成想,分別三年,再次見面竟是險些生離死別。
那時三年時限一過,公孫羽梁就先回了宮,等迎接李曦和回來的好消息,可誰知,好消息沒等來,卻意外聽到有人要借這次太子出山,將其殺害。
公孫羽梁一時驚慌,他在宮裡人微言輕,除了告訴皇上,尋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可皇上也不是他三更半夜敲門就能見的。
時間眼見來不及了,公孫羽梁獨自前往香山,路途不遠,卻極險峻。
馬行三日,就改為徒步。
他日夜兼程,可還是來晚了,只尋到了奄奄一息的李曦和。
他自愧,便在李曦和問他是誰將他帶回來時,不敢承認,他怕李曦和怪他,怪他若是早上半天,李曦和就不會中那暗箭,三年閉關一身武藝也不會白費。
皇上因此事下罪許覃大師,太子那時還未清醒,許覃大師慌忙間只得向公孫羽梁託付道:「香山愧對殿下,而我愧對宗門,我老無所奢願,只求殿下醒來後,鑑於師傅一場,向皇上求情,不要牽連香山眾人,香山可以毀,可人不可殺,乃是厚積大德呀,另外,我門下還有一個未及冠的徒兒,無家無親,是為牽掛,公子,請幫我懇請殿下,收容他們。
數月後,李曦和逐漸痊癒,但心性還是碎裂的,他再施展不開劍法,也害怕未來平定不了天下,他是唯一的儲君,可他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熙元十五年註定是李曦和的災度,母后的離開帶給他的打擊,要比他成為一個「廢人」更大。
但到底是成長了,萎頹了一陣後,李曦和開始懷疑是有人加害於母后。
所以,當公孫羽梁攜際笙,跪在他跟前,許誓說,願隨吾主,保吾國萬歲,護百姓周全時,李曦和拒絕的話再說不出來,他需要他們,他需要幫手。
寢殿的門被推開,雁昀的步子一頓。
「呃…」
公孫羽梁立在小案几旁,尷尬的打招呼:「世子殿下…好。」
雁昀看看他,又看看倚躺在榻上的李曦和,面無表情的說道:「我看公公也沒在這門口守著,沒人告訴我進來要稟傳。」
是為著那日在書房的事,還賭著氣。
李曦和抬眼與他對視不過一秒就錯開,平和的與他介紹道:「我的近衛,公孫羽梁,日前出差辦事了才回來,既是見到了,就認識一下吧,往後還會有交集。」
雁昀先是與那公孫羽梁自報家門了一翻,而後又陰陽怪氣道:「我與殿下的近衛有私交,不合適吧。」
李曦和也回:「那你與兵中人許諾調配給江津,也不合適吧。」
雁昀先是皺眉一瞬,仿若無形,又無奈笑說:「殿下有人在軍中替您監督臣,倒也不必這等小事都要呈報。」
李曦和平靜道:「小事嗎,隨意調配兵力算是小事的話,那明**將禁軍都領去江津好了。」
雁昀聽得出他就是在故意找茬,故意氣人了,李曦和在軍中有內線不稀奇,皇上的內線只會多不會少,今日這同樣的話,一定也傳到了皇上耳朵里,這傳他去問話的旨都沒到,說明皇上都沒計較他隨口答應孟昊的事。
公孫羽梁頭皮發麻,一刻都不想再站在這看看這二人你來我往,話裡有話了。
「殿下,時候不早了,臣就先回去了。」
說罷不等李曦和准許,就閃出了門。
屋內頓時氣氛還不如剛才。
李曦和更沉得住氣些,合眼就是準備入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