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昀心裡打鼓,這迎親陣仗還真是叫人緊張,幸好昨日梁靖康偷偷告訴了他抽線頭的技巧,不然在這十六根里找出唯一一個對的,還真不容易。
按照梁靖康的說法,是尋一根長於三寸的,因為怕另一端持線人不小心用了力將絲線抽出,所以拿著這條線的宮女,喜歡將線頭部分留得長一些。
可雁昀挨個走過去,卻沒發現有一個異樣的,他在心裡將梁靖康不靠譜罵了一遍。
這下只能靠自己了。
雁昀有些猶疑,他希望只這一牽就能將李曦和牽過來,不想有哪怕一次失誤。
就在他默念八路神仙,祈禱一次成功的時候,余光中,一個宮女的手徒然一抖,像是嚇了一跳,更加收緊了手中的繩線。
雁昀勾唇笑出聲,直接搶過那宮女手中的絲線,用力一拽。
像是感受到了這邊的拉扯,李曦和從裡間走了出來,眉眼舒展,似笑非笑。
那一攏紅衣絲綢,頭髮以玉簪束起一部分,剩下的披肩垂落,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眉如墨畫,目若秋波。
略施了以抬面色的脂粉,讓他望向雁昀時,更顯得轉盼生情。
「大吉,太子殿下與世子殿下,真乃心意相通,紅繩一線牽,恭賀禧。」
「恭賀太子殿下」
「恭賀世子殿下」
雁昀錯開目不轉睛的眸子,這才察覺一直將人盯著看,很冒犯。
但李曦和似乎不介意,他一直嘴角帶笑,心情看起來很是不錯。
雁昀本以為他對自己毫無期待,可此時面上不顯,完全看不出半點不情願。
這讓雁昀心情也緩轉了不少,他想,或許真如自己同梁靖康說的那樣,時間久了,李曦和會動心於他也不無可能。
吉時到,迎嫁出殿,雁昀主動伸出手去牽住李曦和的手腕,本想著兩人衣袖寬大,簡單拉一下就可,外人也看不出什麼。
誰知他剛握上手腕,李曦和就稍微抽拉開些,就在雁昀心快涼半截,以為太子殿下連做做樣子都不肯時,李曦和又將抽出的手探了過去,五指尋摸了一下,嵌入雁昀的手心,形成十指相扣。
雁昀徒然轉頭看過去,只看得見那人側臉,李曦和目視前方,恬淡優雅。
禮樂響,司儀啟程,雁昀就這樣緊扣住李曦和的五指,邁過門檻,踏出殿堂,腳下是數十米階梯,紅毯鋪就,兩側花環緊湊,宮女連排喜揚鮮花,陣仗堪比皇后進嫁。
李曦和不乘轎子,他同雁昀一樣,翻身上馬,因為這身絲質喜袍太過柔軟,垂落在了馬背兩側,像是給馬兒也批了件紅衣。
雁昀與他的位置錯開半個馬身的距離先行至前,隨著領隊儀仗踏上官道,沿著紅牆磚瓦,一路出了城門。
黎民百姓早已聽聞今日太子大婚,同時對這百聞不如一見的平江王世子,更是好奇。想這應是何等人物,能娶了太子。
十里長街人頭攢動,細數這十里紅妝,卻也秩序非常,護衛隊列兩側,警告眾人不擾亂不破壞儀仗的隊形,百姓墊腳的,踩在木樁登高的,可勁歡呼,可見都是對二位人祝賀。
雁昀時不時的會在側頭時用餘光偷看落後他半個馬身的人,見人面帶笑意,清雅溫潤,欣然接受著大戊國子民送上的祝福。
像是察覺到了視線,李曦和偏過頭來,眼神中帶著些詢問,好像還有些羞澀。
雁昀的心思實在壓抑難耐,他好想轉身越上李曦和的馬背,或是將人一拉一扯的抱到身前來,這樣讓人迷醉的人,他娶了,便永遠是他的了。
到底是要挨住急切,走完了這十里長街,未時一過,便從永安門進宮,經由花圃田,直奔長和殿。
離得有些遠,視野卻更加開闊,李曦和坐在馬背上望得真切,花圃田旁的小徑,那裡有一排柳樹,雁昀曾站在那柳樹下,遙望他。
那日初見,雁昀身著紅棕色錦袍,比今日的顏色深一些,第一眼入畫,李曦和只覺得,若是定要委身於男子,尋此等英俊之人也未嘗不可。
所謂一面,便是心動,不過於此了。
長和殿外,已然是最熱鬧的,太子大婚,成親之人又是名權至上的平江王的嫡長子,這位世子英姿卓絕,勇謀雙戰,令江津一代在熙元年間重返安逸。
滿朝文武百官,無一缺席,早已等待於長和殿庭外,準備迎接這舉國輕重的二位人。
雁昀下了馬,繞於身後,李曦和的衣裳更繁雜些,上馬還好,下馬就有些費事了,為了不踩到衣擺,不碰亂掛飾,李曦和沒有著急踩腳踏,就在他琢磨要不要一躍而下更快些時,雁昀走到了身側,向他伸出兩隻手。
李曦和遲疑的看他,不確定的也伸出手臂遞過去,雁昀就直接握住他的兩個小手臂,借著向上的力氣,將他從馬背上「拎」了下來。
被拎下來的太子,面色泛紅,慎怒的看向他,雁昀也不怕,只低聲說:「怕弄亂了你的衣裳不敢抱你,沒弄疼你吧。」
有被弄疼的李曦和說:「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預謀好的吧,難怪在城外總是偷偷看我,就是想這個法子呢?」
雁昀見人誤會了,趕忙解釋:「哪會特意捉弄你,總看你是因為你好看,我忍不住多看幾眼。」
李曦和頓時無言以對,錯開視線,只是面若瑰色,緋紅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