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東廠廠督是何等嫌惡青黛,竟半分華裳飾都未備給她。
容霜不禁擺起了臉色,恥笑道:「這不是剛嫁出去的青黛嗎?怎麼又回了壽安宮來,該不會是被夫家給趕出來了罷?」
青黛自知容霜喜逞一時口舌之快,便柔著嗓音道:「容霜姐姐,青黛雖只是一介宮女,不足掛齒,卻也是太后底下出來的。按照成親的規矩,青黛今日是該來回門探望太后娘娘。」
容霜面上顯出一副諷刺之意,剛想開口說幾句,便聽得壽安宮裡傳出了太后的聲音,嗓音中帶著一絲慵懶,「是那宦官的夫人來了?」
青黛聽得「宦官」字眼,便知太后仍是惱怒著秦肆的。她裝作不知其意,隔著大門便跪在地上,「回太后娘娘,是青黛回來探望您了,望太后娘娘福壽安康。」
過了半晌,宮內卻無回話。
太后不答話,也沒有讓青黛起身,青黛便只能繼續跪在壽安宮外。
偶爾抬眸,隔著串珠帘子,便能隱約看見太后坐臥在柔軟榻上,手一下一下地撫著懷中嬌柔的白毛貓。那白毛貓是被寵慣了的,如今正眯著眼任由太后撫摸。
「這奴才就是奴才啊,得了主子的賞賜就該奴顏婢膝地領賞。」
太后娘娘柔柔地摸著貓毛,卻不知為何,手中力道忽然加重,白貓尖叫一聲立即就從太后的懷裡跳了出來,竄到其他地方去了。
太后的眼神也鋒利了些,如尖刀般刺向跪得後背挺直的青黛,「同樣地,主子要奴才生便是生,要奴才死便是死,可是這個道理?」
青黛隱約察覺了意思,莫不是太后要將她處死?她心有懼意卻不敢否決,只能低低應道:「太后說的是。」
「只可惜,你已不是本宮的人,成了那閹賊的夫人,本宮便不能輕易地讓你死了。」
太后接著道:「可青黛啊,你可還記得自己遠在南方的爹娘?他們區區一介草民,本宮還是能殺能罰的。」
青黛一驚,這太后竟然拿她的父母做威脅。平日太后可不關心宮女的出身,怕是近日才調查了她的父母。
雖她已不是原身,與原身的父母也無多少情分。但多少也是原身的骨肉至親,又怎能讓雙親因她死去?
太后娘娘這般,無非就是因為她是秦肆的妻子,一切都是為了針對秦肆罷!
青黛跪拜下去,挺直著背,額頭抵著已經被太陽曬得熱燙的地面,顫著聲音道:「太后娘娘若是需要青黛的地方,便直說罷,青黛豈能違背太后的旨意。」
壽安宮內傳來幾聲低笑,太后笑罷,聲音又拔高了些,「本宮要你殺了秦肆,如何?」
青黛身形一滯,她哪能碰得秦肆一根毫毛?縱使她真的殺了秦肆,那群狠厲的東廠番子也不會放過她。
這個問題,她回答不了,也不敢答。
青黛只能繼續跪拜,等待著太后大發雷霆,到時最多也是一頓打罵、身上多幾道傷痕罷了,她總歸是會撿回一條命的。
她有些絕望地等待著太后的懲罰,這時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陰沉的男子聲音,「太后娘娘倒是閒情逸緻。」
聞言,壽安宮內的太后娘娘渾身一震,轉眼就見那面容倨傲的東廠廠督闊步走來,身形挺拔,渾身氣質陰冷瘮人。
太后原本滿腔怒氣,這時硬生生地泄掉了大半,只能瞪著那威武走來的秦肆,半聲怒言都不敢說出來。
守在壽安宮外的宮女,一見到秦肆的身影,便立即嚇得紛紛跪下去,顫抖著身子不敢抬頭。
青黛跪拜著,額頭還抵在地面上。餘光就見秦肆飄揚著的精美衣角,在微風中劃出弧度。
她這幾日私底下都懼怕著他,恨不得離他遠遠的。如今聽得他的聲音,她心頭一跳,卻是帶著欣喜之意。
秦肆半闔著眼,好像這才發現身邊跪拜的人,沉吟著開口道:「這不是本督的夫人嗎,跪著做甚?」
秦肆說著又抬眼望了望裡頭隔著珠簾的人影,聲音愈發地沉下去,「太后娘娘若是平日火氣灼人,本督便送太后去城郊寺廟吃齋念佛,清淨清淨罷?」
太后聞言咬牙切齒,手中的繡花帕子被攥得變了形,「本宮好得很,就不勞煩廠公費這個心了!」
秦肆冷呵一聲,一拂袖便轉身欲離去,走了兩步卻仍見青黛一動不動地跪著,便冷森森地掃了她一眼,「還不快起來。」
青黛一愣,隨即站起身來,對著太后施了禮,後才緩緩跟上秦肆的步伐。等走出了壽安宮,她那過分跳動的心臟才緩緩地慢下來。
這個秦肆好生膽大,竟能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太后吃癟。
她心裡確也是疑惑萬分的,秦肆這般前來難道只是為了讓太后難堪?
還是……
特地將她帶回去的?
這個想法在青黛的腦海中一形成,就很快地被她揮了去。
她下意識抬頭,只見秦肆俊美中又帶著傲氣的側臉。
身旁紅牆高立,陽火透過枝頭的綠意斑駁地映著他的臉龐,弱化了他的狠厲,襯著玄色曳撒,映得色彩異常鮮明,宛若一幅潑墨未乾的丹青。
青黛一時看得怔了,竟忘了收回目光。秦肆本眼神專注地瞧著前方的路,察覺那道目光時,隨即就一個冷瞪過去。
他比她高上許多,不得不低頭才能視著她。順著視線看過去,只見她神情怔忡,額間一抹適才下跪時被地面燙著的微紅印子更是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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