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些害怕起来,这太阳果然是有些不对劲,不会真要遇到灾荒大年了吧?
丁氏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齐沅沅没仔细听,就晓得她缝完了那只袜子,便收拾针线箩先回去了。
齐沅沅坐在原地,她爹齐三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见她半响不动,有些担心,“阿沅,怎么了?”
这些天里,因为水源的紧张缘故,加上又没了什么新鲜果蔬,所以吃的都是些稀饭,配菜除了些咸菜就是腌肉。
而且也都不多。
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刚才齐沅沅忽然发现,即便是短缺是果蔬和水源,但主食也不该这样减半?
加上这两天父亲他们商议事情的时候,有好几次没有叫自己,所以此刻转身仰头看着齐三爷,便忍不住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爹,你们是不是也怕大旱?”
齐三爷一愣,立即细思自己什么时候说漏过嘴?发现没有,也就不愿意承认,“说什么胡话呢?”
齐沅沅心中却已经有些章程了,“我是不怎么爱翻书,可是几乎遇到这改朝换代的乱世之年,都逢着天灾。先是咱们上游发生鼠疫,后来又是江南水患,如今这太阳又不对劲。”这几天水位降得特别快,这个速度,只怕不少小河道,坚持不了多久就要露出河床了。
对于他们这大船的行驶也不利。
但这可能发生天灾的情况下,这都不算什么大问题了。
齐三爷没想到女儿会这样说,“你也说是书上说的罢了,不见得都是真的。也许,也许明日,又会下雨呢?”
但齐三爷这口气太没有底气了。
毕竟就这么炎热的天,哪里有下雨的迹象?
所以他们几个兄弟也在担心,前天和老爹商量了一回,决定开始储存粮食。
但是他们现在没有什么粮食来源,只能在自己原有的粮食上控制,不但要减少浪费,就连吃饭也只能以吃饱为前提了。
见女儿还盯着自己看,齐三爷到底是有些心虚地别开脸,“你自来聪明,只是阿沅爹其实希望你就像是个普通的小姑娘一样,什么都不懂,一切听大人的安排就好了。”这样,会少很多烦恼。
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要同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一样,为了家里的生计而担忧。
齐沅沅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却没有接她爹的话,而是说道:“不管未来天气如何,爹你们这样做打算,是对的。只是仅如此,哪里够?明日咱们该脱离红江分支了,到了接下来的河道,走半天若是遇到小村镇,咱们立即停下来,粮食能买就买。毕竟真到了那一步,钱这个东西只怕不如油盐酱醋有用。”
齐三爷点着头,“我和你大伯他们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没想到,没能瞒过你。”
接下来,父女俩就这样坐在甲板上,仰头天空特别低特别明亮,那些星星好像触手可及一般。
可是这么美的夜空,谁也没心思去欣赏,都在担心明天太阳也这样挂在头顶。
齐三爷是陪女儿坐到半夜,才去休息的。
待东方翻出鱼肚白,船管事跑来喊齐沅沅,“马上要进入小河道了,只是水位降了不少,咱们的船得快些走,不然就照着这天气,到时候只怕大船会搁浅在河滩上。”
齐沅沅心里还惦记着物资一事,“耽误半天行不行?”
船管事摇着头,“一刻都耽误不得。”以为齐沅沅是要安排人下去打水买果蔬,便劝道:“那水在坚持一天半日是可行的,也许到了前面,那头没有这么炎热,咱们也就不用担心河水枯竭,到时候要买什么来不及?”
齐沅沅听罢,朝舱门顶上的河域图看过去,“也是,前面过了这一扇山脉,那边的天气也许就不一样了。”她前世地理学得并不算好,但是多少也晓得这山脉能阻拦气流一说。
当即便与船管事开口道:“既然如此,就听你的,我去与大伯他们说一声。”
这才卯时一刻罢了,已经十分炎热了,齐大爷等人一听,也担心这水位下降,到时候船只被搁浅在河中,来去不得,因此也只能这样。
本来还以为,熬过了这两天,到了这与红江没有关系的小河道上,日子会好些。只是却因为这炎热的天气,大家的心一直悬着,尤其是看到河两岸逐渐露出的大片河滩,让人极为担心,下一步河床也露了出来。
所以大家仍旧处于这种紧张中。
齐蓉蓉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就准备找个机会下船,可是没想到原定要下船取水,如今又要推迟,说过了前面什么山脉,那就是一天后。
她有些不耐烦,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甚至是有些后悔那天晚上自己太过于冲动了,要是齐沅沅没这么忙,去与丁氏他们说了,那自己肯定是被会当成鬼怪俯身,没准就把自己烧了,还会将这过份炎热的天气怪罪到自己的头上来。
所以她很是不安,更不敢碰见齐沅沅,就怕齐沅沅忽然提起自己那晚说过的话。
以至于叫她接下里的日子焦虑不安,好不容易过了那个什么山脉,天气果然没有这么燥热了,只是过来的时候,因为那一段河道太过于狭窄,旁边的岩石把船弄坏了好几个地方。
所以大家都很着急,全部人的心思不关注旁的,都在那船上,也就没人管她,又过了一天,终于到了一处小村庄,被河边岩石毁坏了的船只立即就停了下来。
很快有人下去村里打听,晓得这走骑着骡子走十里路,就有一座镇子,当即便打算在这里修船。
齐沅沅和齐大爷等人安排人上镇子买修船需要的材料,以及囤粮食,船上骡子和牛马都给牵了出来,给了村子里一些小钱,在河边那块湿润草地上拴着。
等着大家准备好,便骑着骡子和马,往镇子去。
齐沅沅和男人们一起去镇子上,齐白氏则带着几个水手和齐家的女眷们留了下来看船,以及盯着湿草地上牧着的那些鸡鸭羊。
这河道上极少有这样大的船只经过,船上还有有这么多鸡鸭牛马羊,村里那些孩童们都像是没见过一般,纷纷跑来围观瞧热闹。
陆凤白与阿濯,还有齐大公子家的长子齐嘉一起负责看管这些牲畜。
陆凤白年纪最大,阿濯是沾了他的光才得救,齐嘉又将他当做哥哥,所以两人都跟在他身后,一人手里挥着一条鞭子。
偶也与村庄上的孩童们聊天。
不过这村子里的孩子们,多是问他们城里的事情。
丫鬟婆子们,则用桶用盆,往村子里的水井里打水,又一点点往船上送去。
说起来,好似他们这几个小孩子最闲赋了。
到了夜幕时风,丁氏发现实在忙不过来,打算去叫那总是躲在船舱里的齐蓉蓉也过来帮忙,心想她就算再怎么不舒服,那肯定也比不过老三的媳妇,人怀着身孕,孕吐又严重,还跟着忙呢。
哪里晓得推开舱房的门,哪里还有什么人影,不但如此,衣裳什么的,都给收走了。丁氏一时有些疑惑,只连忙和齐白氏说,“五丫头那里有些不对劲,人不在船舱里就算了,衣裳行李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