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喂得不快不慢,他?喝着也觉得温度和速度都正好。
他?不受控制地一眼又一眼地看?向她。
他?眼中完全是清明的,任谁来看?一眼,都不会觉得他?患有什么失心之症。
谢玉弓这一会儿也完全没有伪装,他?看?着他?的九皇子妃,分析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其实?有些无法理解。
喜欢一个人,当真可以如此耳聋目盲吗?
她好似从?来看?不出自己是假装失心失智,有好多次谢玉弓根本就不装了,但?是她从?未有过怀疑。
她和他?对视,对他?微笑?,还是将他?当成小孩子一样,哄劝夸赞。
“真棒,还剩最后一勺,都吃了吧,吃了就能把病撑跑啦。”
谢玉弓吃得有些羞耻,他?一把年纪,好吧,虽然也不是很大?,但?是他?过早地识得人心险恶人间冷暖,还真未曾有过被人如此捧着哄着的经历。
不对,好像也有过一次。
那一次是他?十岁的时候,隆冬时节,滴水成冰。
他?寝宫里面向来对他?不假辞色的宫女,突然柔声地唤他?九殿下,说是年节后厨房剩下了很多好料,给他?留了一些吃的。
谢玉弓那时候到底还只?是个嘴馋的小孩,又总是吃不饱,所以哪怕知道对方?可能不怀好意?,也还是跟着去了。
之后……他?差一点就死在了路上。
原来是那个婢女被他?不知道哪一个皇兄买通,承诺只?要把他?哄出来,就能把她调离谢玉弓的寝殿。
他?的寝殿名为长乐宫,是母妃生前的居所,母妃死后盛宠不在,那里逐渐荒芜,最终成为了一个有实?无名的冷宫。
在他?的寝宫做婢女,自然是没有任何油水可捞,还总是被其他?宫里的婢女欺辱。
因此这个引谢玉弓出来的婢女想要换地方?,自然不会对他?手软。
那天谢玉弓在一片乌漆墨黑中,不知道被谁给推进了水里。
他?不会凫水,挣扎在寒冰刺骨的水底喝了好多水,呛得肚子都大?了,才被巡视的侍卫捞出来。
天寒地冻,他?被救下了,却也生了一场大?病,整整躺到了来年的开春。
也是从?那之后,他?便?十分畏惧水源。
也开始懂得,这世上从?没有什么突发“善心”之人,没有人接近另一个人,是没有目的和企图的。
他?吃完最后一勺软烂鲜香的米粥,心中揣测着他?的九皇子妃,对他?到底有什么企图。
哪怕事?到如今,谢玉弓的心思已经被搅得格外纷乱,也依旧不肯相信,面前的这个女人当真是爱他?至深才奉献一切全无所求。
就连他?母妃当初对父皇,也更多的是求而不得,因而生怨怼和嫉妒,以至于最后痴魔反噬,遭人利用冤杀。
米粥吃完了,白榆将最后一勺米粥故意?送歪了一些,涂了一点在谢玉弓的嘴角。
谢玉弓眉目沉敛,咽下去最后一口?米粥,看?着白榆的眼神已然不再?懵懵然,也不是伪装出来的失心模样。
他?眉目肃冷,又因半张脸被毁去,甚至显得格外阴鸷。
他?不打算装,动了动嘴唇张开嘴,想要问一句:“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道什么?”
若是她想要的东西?他?能给,谢玉弓不介意?让她暂且如愿。
谢玉弓不得不承认,他?对她已没有了杀意?。
甚至准备将她暂且留下,万寿节将至,她乖乖留在自己身边,倒也能做掩人耳目之用,好让他?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