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先生们教了我许多道理,本宫是太子,因而吃穿用度自不必愁。可天下万民并非如此。对了,还有那晋惠帝,竟有何不食肉糜之语。可见历代皇族时间久了,都会不知民间疾苦。”
“本宫……不想成为那样的皇子。如今天下百姓本就有青黄不接之苦,再夺他的田,就是要他的命啊。”
朱厚照这几句话,是出自他的本心,
也是儒家臣子对皇帝储君最大的期待之一,
现在说出口,
那么殿里的臣子自然是全都跪了下来,诚心摇拜,“殿下宽仁爱民之心可追尧舜!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还有程敏政程先生……”
“臣在!”
朱厚照走过去扶住他的胳膊,“这次还好有程先生不顾生死,直言力荐。本宫先前还以为程先生……哎,那也都是一番误解了。”
程敏政傻了眼,他们的关系至于转眼就到这样士为知己者死的程度吗?
但不管是真是假,他这个戏要演下去,
“殿下哪里的话,为人臣子,即便是误解,亦不曾更改臣忠君报国之心分毫!”
“好!”朱厚照大声喊了一声,“对了,这奏疏父皇看了没有?”
“回殿下。”刘健执礼,“陛下已然看过了。”
“可有旨意?”
“未有。”
朱厚照一副思考犹豫之状,等了一会儿后说:“那,本宫去一趟乾清宫。”
“臣等代奏乞土地上之百姓谢殿下宽厚之德,怜苍生之念!”
不过他们这边还没商量完,
外面就有小宦官快步冲进来跪下,
“殿下,阁老。皇爷有口谕!”
朱厚照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起身和众人一起领旨。
“圣上说:朕读程敏政之为民请田疏,其中一句讲,皇帝不独为一家之父,乃为天下百姓之君父。此言,深得朕心。故而准从内阁所请,驳回岐、雍二王所奏乞之田亩。另有山东按察使齐宽,侵夺民田,丧尽天良,令尔内阁会三法司立即审查此桉,不得半点包庇!”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弘治皇帝是脾气还不错的皇帝,
现在他的亲弟弟要田拿不到。
却出个山东按察使抢田之事,
那皇上能忍?
不过这旨意来得突然,叫众人都有一阵恍忽,
先前一直叫内阁重拟,没有人会预料到皇帝竟会就这样同意。
但圣旨当前,
就算有疑虑也先放在心中再说。
“臣等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照站起来的第一句话就说:“父皇既有如此旨意,那么齐宽之桉,阁老们也不必请示我了。从严从重办理即可。”
忽然间一切明朗了起来。
接下来要说什么,是不是得各自打道回府了?
但是……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原先皇帝可是和内阁较着劲呢,怎么现在东宫接连陛下全都认了他们的谏言?
这样的话,心里头总是打鼓的。
但是也不好反问,圣旨都有了,你还反问,这是大不敬。
“各位先生还有什么事吗?”朱厚照出了逐客令。
额……
三位阁老和程、吴两位大人想了又想,也没什么好说的,请了礼便离开。
到了宫外,
吴宽才和程敏政说出心中的疑问:“杨廷和是东宫的人,这个时候上此疏应不会没有东宫的授意才对。”
“应是有的,但刘阁老那边,无论如何都要达成今日这般目的,杨廷和是奏疏是故意的又如何?结果上还不是齐宽和二王的事一起办了?”
所以说吴宽才忧心,这样吃牢刘健的阳谋才更像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