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北地距京城大概几千里,光走路都要走半年。
若六叔康健之时,或许还能熬过去,可现在他断了一条腿,就算请大夫接上了,也需修养好几月。
流放之日在即,哪里有时间给六叔养病。
或许那廷尉司司使就是看中这一点才狠毒地打断六叔的腿。
就算此时无法置六叔于死地,但也会在路上狠狠地折磨死他。
意识到这一点,贺文州心里顿时戾气横生,恨不得将那些嘲笑他们的,欺辱他们的人全都碎尸万段。
正沉浸在这滔天恨意中时,贺文州忽察手臂有微微拉扯之力。
他倏而回神,连忙看向躺在身前的贺明玄,只见他眼睫颤了颤,随后缓缓睁开。
“六叔。。。。。。六叔。。。。。。你感觉怎么样了?”
贺文州轻声唤着他,声音因悲喜交加带着迟迟的滞涩。
贺明玄的头慢慢往贺文州这边侧了许,他的动作缓而慢,如行将就木的老人。
而这已是他醒来后能用的最大力气。
他扯一下唇角,似乎想笑,但那弧度几近没有,可尽管如此,贺文州也能看出他这是在安慰自己。
他连忙擦掉眼角欲掉不掉的泪,对贺明玄笑道,
“好了。。。。。。六叔,你不要说话,我知道了,我不哭,你好好休息,好好养伤。。。。。。”
说完,他又端起一只破碗,轻轻抵在贺明玄干裂的唇前,道。
“六叔,你喝点水,润润唇。。。。。。”
贺文州从母亲那得知受重伤之人因流血过多,身体中其实缺少水分,醒来后最好备上一碗水。
故他之前特意留下了一碗水以备此时。
贺明玄此时还很虚弱,意识微有混沌,见贺文州将盛有清水的碗抵在他唇前。
而他视线触及水的刹那,干涸的唇下意识就张开了。
不得不说,他这一碗水递的很及时。
见此,贺文州心里略松了一口气。
方才六叔方醒来之时,眼眸如一潭干涸的枯井,此时见了水,这才焕些许生机。
不过目光掠及六叔仍往外翻的腿,心里的阴云又厚了一层。
因他的母亲是一位医女,耳濡目染下贺文州也会处理一些外伤。
六叔身上的鞭伤,还在流血的伤贺文州都撕了自己身上的布条帮他包扎好了,但这接腿他实在力有不及。
而且这断腿若不及时接上,恐对之后的恢复有所妨碍。。。。。。
想到此,他心中越烦躁。
而这时贺明玄的唇已离了碗口,显然不想再喝了。
贺文州见碗里的水还剩大半,说明方才贺明玄并未喝多少。
他无声叹了口气,将碗放到一旁,然后又拿起一个凉透的馒头,问他。
“六叔,要吃点东西吗?”
见他轻微地摇了摇头,贺文州便劝道,“你被带走之前半粒米都未进,现在又受这么重的伤,身体定然需要滋补。。。。。。还是吃点,这样有利于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