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刻意在某个称呼上着重读音。
看见路明山骤然阴沉的表情。
她就知道,他这样的人,最在乎那点其实根本不存在的自尊。
“你喜欢吃软饭是你自己的事,拿着钱照顾别人的孩子也与我无关。”
无视路明山凶恶起来的眼神,林初面无表情,一字一句,“但如果下次你再敢去找舅舅,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秦昕然有个抛弃妻女的好父亲,让她在学校彻底抬不起头。”
而以秦老爷子对秦昕然的疼爱程度,必然会直接迁怒路明山。
路明山的脸色在听到吃软饭这几个字后彻底变得铁青。
抬手就要去扇林初。
“啊!!!”他刚伸手,却立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啧。”
几乎破音的叫喊里,晚风送来一声轻嗤。
低沉的,随意又任性。
单手钳住路明山手腕,徐嘉年一点没收劲,力道极重,对方骨骼顿时发出一声脆响。
“怎么了?”
他恍若未闻,“秦先生?”
嘴角噙着笑,徐嘉年的语调很轻松,还带着几分平日少有的礼貌。
只是根本没用原本的姓氏称呼路明山,甚至在喊出那声秦先生时,眼底笑意敛去些许,认真而郑重。
显得更加嘲讽。
手腕几乎快被捏碎,路明山痛得落泪,无暇顾及这个轻蔑的称谓,下意识去看林初:“你们俩——啊!松手!!放开我!!!”
徐嘉年上前一步,挡在林初身前,彻底隔绝路明山的视线。
手上力道一再加重,听见路明山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他慢条斯理地笑了下,再次用力收紧手,痛到对方连声尖叫起来,这才缓缓松开:“时间不早,秦先生你该回家了。”
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已经有人朝这边看过来。
担心被其他人发现自己和林初待在一起,徐嘉年一松手,路明山顾不上计较,踉跄着逃离小花园。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
林初站在徐嘉年身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已经转过身,目光顺势掠向她。
花园里的夜间照明很朦胧,衬得头顶覆下来的月色格外明亮。
浮动的木樨花香气里,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看过来,衔着几分银白色的月光,漫不经心、似笑非笑。
和几个小时前离开餐厅前的那一瞥一模一样。
两个人对视几秒。
林初忽然有些尴尬。
她并不在意徐嘉年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无所谓他听到了多少她与路明山的争执。
只是此刻他投向她的眼神十分了然,意味深长,甚至多了些果然如此的揶揄。
“……”
林初无言半晌,实在想不出怎么解释才能消弭误会,索性直接跳过这一截,“谢——”
如果没有徐嘉年。
路明山那一耳光估计已经狠狠抽在她脸上。
然而林初才说了一个字。
便被直接打断。
还是那副懒散随意的模样,徐嘉年靠着鹅卵石路边的木制立式庭灯,手臂半抱,双腿交叠在一起,骨骼修长而利落。
完全不理会她的道谢,他抬手,闲闲叩了几下灯罩。
从她手中夺过锋利餐刀、拦下路明山巴掌的那只手有节奏地敲在玻璃灯罩上,肤色冷白,骨节分明。
发出一连串清脆透明的响动。
“你想听我弹钢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