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被认出来了。
“春花也是你叫的?”胖猫吼了一声,一口咬住神像的左脚,它吃痛哀嚎起来。
名唤春花的女财神双手在胸前结成手印,轻喝一声:
“金钱有命,富贵在天,世间万宝,任我差遣!”
她袖口领口的金线仿佛有生命的小蛇一般脱出衣衫,顷刻交织,化作一张金光闪闪的大网,兜头向那财神像笼罩而去。
“孽畜!还不现出原形!”
金网触及神像的身躯,丝线交界之处燃起点点火焰,神像像被开水烫了一般惨叫起来,金粉与油彩如蜡融化,金网越裹越紧,直至化作一个黄金火笼。
一个灰不溜秋的生物在火笼中吱吱狂叫,到处乱窜。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头硕大无比的老鼠。
老鼠精遭金火燎了皮毛,嘴上却不服软,尖厉怪笑:“你是七百年的财神,我可是八百年的妖!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笼中黑气凝聚,渐渐滚成一个烟球。春花一怔,但见烟球爆开,将黄金火笼破开了一角,老鼠精敏捷窜出,跃上房梁。
“这世上可不止你会驱策财宝!”老鼠精在胸口结上手印,口中念念有词。登时神案被怪力震作两半,其下地面炸开一个大洞,金子精、银子精、珠串精、玉石精们蜂拥出来,叽叽喳喳地朝立在一旁的胖猫冲了过去。
胖猫吓了一跳,掉头就跑:“春花春花,金子要杀我!”
看来老鼠精将自己囤积的财宝都藏在财神庙地下的洞窟之中了。
胖猫缩在春花身后,头一次觉得钱财也能要命。
鼠精狞笑起来:“孩儿们,变成金银坨坨,把他们压得永世不得翻身!
劲风吹拂春花的衣袂,她摇头叹息:“站住。”
财宝精组成的泥石流呼啸而来,却因她这一声在她眼前猛地煞住了,只有一个小金元宝冲得太快,从最前一排跌了出来,正跌在春花脚边。
“哎哟喂!”小金元宝气喘吁吁地爬起来,仰头看见春花,立刻尖叫着扑过来。
“财神娘娘!”芽菜一样小小的手脚抓住春花的鞋面,幸福地蹭了又蹭。
财宝精们静默了一瞬,立即有样学样,叽叽喳喳地冲过来,有的抱腿,有的抱袖,不管不顾地往春花身上蹭,沉浸在幸福和迷恋中无法自拔。
春花扶额。
“我知道了,我也爱你们呢。”她蹲下来挨个摸一摸财宝精们不存在的小脑袋,被摸过的尖叫颤抖了一会儿,慢慢化去了手脚,变成了普通的金银宝物。
老鼠精狰狞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整头鼠都僵住了。
“这……这……你怎么做到的?”
“财宝自有性灵,但钱财如水,当于世间交换流通,造福万民,不应深埋地下,满足你一己私欲。”
老鼠精恼恨交加,身子渐渐壮大,逐渐变成一头大象一般的巨鼠:“我连你一起吃了!”
春花目光一寒:“小孟孟,还不现形?”
胖猫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她背后踱出来,低吼一声,四爪腾起蓝焰,长尾高高扬起,兽牙暴出,雪白的皮毛上浮现火焰样的条纹,蓦地变身为一头比巨鼠还要大上三倍的威严巨兽。
“神兽孟极!”鼠精惊呼。
泚水出焉,西流注于河。有兽焉,其状如豹而文题白身,名曰孟极,是善伏,其鸣自呼[《山海经·北山经》]。
巨兽扬起磐石大的前爪,一爪拍在老鼠精脸上。鼠精惨叫一声,右目登时被利爪勾出。金线重又结成金笼,将鼠精困在其中,这回,它再也挣脱不出了。
钱老爷包的三天连台戏,今日是最后一天。小倌们唱得累了,有些唱词便囫囵拖过去,花枪和水袖也都不如前两天翻得利索。
春花坐在老位置,敲着桌子叹息:“不值票价呀,不值票价。”
卖干果的小二掀帘子进来,见是她,立刻换上殷勤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