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孤身坐于梨花木桌前,右手漫不经心地捏着把蓝釉描金月映梅纹瓷盏,衣领微敞,同衣摆上的四爪金龙呼应,更显危险。
周寄低着头候在一旁。
听见脚步声,太子头也未抬,自顾自又抿了一口。
行径漫不经心,慵懒随性,可又有谁会忽视那通身的贵气。 宝知紧绷着脸,心中闪过千万种猜测,直奔铁梨木榻。
一跪于榻,她便闻见淡淡的酒气,从衾中翻出喻台的手腕,切了一会,感到脉搏强劲有力。
看来真的是喝醉了。
她松了口气,又掀开被衾,见喻台身上的衣服穿得好好的,脖颈与手肘皆是白皙完好,才彻底放心下来。
世子沉着地守在一旁,见宝知起身,心稍许安定。
“姑娘好些谨慎。”
许是饮酒了,太子原本清冷的声音带了些喑哑,更显磁性。
“扶梁公子回内室。”
低低沉沉的,还隐含着不自觉的无奈与纵容。
世子面不改色,实则惊涛骇浪。
看来母亲所想无所以偿。
宝知退到世子身后,向太子行礼:“殿下安好。愿殿下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太子呢喃:“旦逢良辰……旦逢良辰……”
他出一声轻笑,可谓是千树万树梨花开。
“姑娘总是……祝愿孤旦逢良辰……”
紫藤花垂门,在夏夜中卷来阵阵幽香。烛火萦萦,更显公子倾世无双,芝兰玉树。
那原本冷漠的凤目微微一弯,竟生出一派缱绻,多情勾魂。
宝知面无表情,却心惊胆战。
自古南国北方佳人辈出,尚且引得诸侯争权逐美。
可现下竟有这般英俊的男子,这人又深不可测。
真是蓝颜祸水……
“坐。表弟怎么也这般拘束?”
宝知摸不清他突如其来的行径,只大大落落坐下。
世子见宝知坐下,顿了顿,坐在太子左手边,与宝知隔了两座。
倒显得宝知被二人隔阂出去。
太子道:“给宝姑娘斟酒。”
自有锦衣卫恭敬地扶着玉觥,往一浮雕荷花纹犀角杯里酌,捧着托盘要奉给宝知,却见世子起身,径直取了酒杯。
“殿下恩赐特供宫宴成春酒。不过梁妹妹体弱,怕是承不住,未免失态冲撞了殿下,不如由臣这做兄长的代喝吧!”
说罢仰头灌下。
太子未斥其失礼,只淡漠看着。 不出宝知所料,世子饮下,开口谢恩,便一阵头晕目眩,瘫倒在椅上,面色同喻台如出一辙,一旁的周寄忙扶着他出门。
“殿下所为何事?”宝知单刀直入,懒得同他打回合。
太子不应,只一杯一杯饮着淡青的酒液。
这人什么毛病。
她明日可还有事呢,哪有时间在这里陪上司过中秋。
宝知正欲起身,便听见男人沙哑的声音。
“今日……是孤生辰……”
蝉鸣声声,她听得断断续续。
想要庆祝生日喝酒跟朋友去就是了,拉我这个下属做什么?
她不耐,却装出一副诚惶诚恐:“殿下恕罪!臣女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