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仪霜满肚稀奇,甚至迫不及待地想催促着他赶紧起来探听一二。
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这等福气,一个热乎瓜吃了一半还剩一半。
贺淮洲摇摇头,无奈微笑起身,借着送通知的名义去了大队部。
谁知去了之后,几个衣着光鲜亮丽的青年男女挤在门口,他正常说话又没人理,几个黑亮亮的后脑勺只顾着盯里面看热闹。
只好朗声道:“同志!借个光,麻烦让一让呗!”
几人闻声回头,见他人高马大,孔武健壮,面无表情,看起来十分不好惹,皆乖觉警醒,后退一步,大有让出一条康庄大道的意思。
“……”
黑脸好办事,原来如此。
贺淮洲不禁扪心自问:他有那么吓人吗?不就是借个道吗?
索性是些不相干的人,他全然不在意,只要媳妇不怕他就行了。
他走到里处,那摇摇欲坠的破木门里传来宋村长的破口大骂:“我让你去挑人,你倒好,日上三竿赖炕上不起,最后领回来一些什么歪瓜裂枣!”
“咋?你年纪轻轻就瘫那儿了呗!”
“五谷不分,四体不勤,我看骂的就是你!”
“老子告诉你,宋丰年,新来那几个知青的活以后都由你负责,干不完你就睡地里头别回家了!”
“有种你别给老子跑啊……”
贺淮洲真想扛着录音机给录下来这段话,拿回家放给霜霜慢慢听,她一定得乐坏了。
但这种乐子还非得现场听才有意思。
办公室的木门突然拍开,“嘭”的一声,本就坑坑洼洼的灰白墙又抖落下几块皮。
宋丰年一转头看见他如视救命恩人、再世父母般亲切,感激涕零地躲到了身后,泪眼婆娑地抽噎:“淮洲,还得是你啊!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国字脸上那哗哗流淌的泪水,也不知是真喜极而泣,还是被火钳子抽得太疼了。
贺淮洲叹了口气,转身一个擒拿,反剪其臂,亲手送到了宋村长面前:“叔,揍吧!”
“贺淮洲,你大爷!亏我把你当成亲兄弟,你就这么坑我?你#¥%a%*&……”
宋丰年嘴里含含糊糊地骂着土话俗语,叽里咕噜一大堆,贺淮洲完全没听懂。
他好整以暇,慢悠悠戏言:“先我没大爷,其次咱俩也不是亲的。”
说完这句,只见手底下的人气急败坏,愤恨地剜了他一眼。
逗人也有个度,他懈了力道,对宋村长讲:“宋叔,人都送来了,我看就在门口那看戏呢!一家子闹到大队院里也不好看,回家再收拾他也不迟。”
宋丰年获得自由,转了两圈臂膀,活动手腕,顺着台阶就往下滑:“是啊!爹,这事儿是我懈怠了,我给您赔罪。”
“但当务之急是安顿好门外的知青同志,这眼看就到晚饭点儿了,总不能让人家到地方了,连饭都吃不上一口热乎的吧?”
宋村长一把年纪,明明比贺父小两岁,却显得尤为苍老,银星点点藏在短中,皱纹如老树皮攀附在干涸的皮肤上,浑身都透着一股岁月沧桑的惰性。
可他本人雷厉风行的性格,与迟暮垂矣的外在出奇地形成反差。
“先把外面那几个小同志叫进来!”
这没贺淮洲的事了,他顺便把招工单塞给宋村长,搭着稍矮一截的宋丰年的肩膀出了大院门。
“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抛下兄弟不管的!”宋丰年成功脱离老爹的魔爪,美滋滋喜洋洋地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