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斌衡喂了一阵儿鱼,自己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主动说该回去了。
冯斌衡是个可以放手的孩子,他懂得分寸所以不用那些密密麻麻的提醒,他心里有数。
“那还得劳烦襄督主把鱼食送回去再带着陛下出去,奴才这身手可是不够看,幸好今夜遇上了襄督主。”
冯斌衡拍了拍沈海的肩膀,“沈海,朕应该把你送去东厂历练历练。”
“陛下,陛下,您,您要想罚奴才您就直说,您不用这样的。”
“我夸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罚你。”
“陛下,沈公公不愿意来东厂来,您又何必必强求。”
“哦,原来是这样,沈海啊,这可就不对了。”
“哎呦,陛下啊,襄督主啊,两位快别拿奴才开涮了。”
见冯斌衡的神情异常轻松自然,沈海也就放心了,他今夜又学会了一点如何照顾皇上的方式,总算是没白来这一趟。
第二日殿选如期开始,坐在高处见考生们鱼贯而入,冯斌衡突然想到了昨日在松梧殿的后院池塘,看到的那些鲤鱼还有昨日回去时洒在宫殿长街上的月光。
昨夜冯斌衡看到了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皇宫的样子,那么静谧那么柔和,和他以前见到的皇宫都不一样。
他最喜欢父皇和母后都还在,阿姐也还没有出嫁时的皇宫,那个时候的皇宫是快乐的是温暖的。
后来的皇宫是压抑的紧张的,但是昨天他却看到了第三种皇宫的样子,虽然没有办法找回儿时的感觉,但至少那个样子的皇宫,让他能感觉到一丝安定和轻松。
在今日这场殿试上唯一可以由他自己做主的事情,就是出一个考题让考生们现场做一联七言律诗。
冯斌衡想起了昨夜的皇宫,于是便出了这样一道题,以‘月和鱼’为题创作。
天上的月亮和水里的鱼,有些八竿子打不着,不过题目只要出得没有那么离谱就无所谓。
甭管是天上的月亮还是水里的鱼,又或者是手中的笔和眼前的窗,冯斌衡只管出题目,要苦恼该如何作答的是这些考生。
不过这样的题目也不算是太过为难,至少还给出了两个非常具体的东西,而且都是比较常见的东西。
最后考生们交上来的答卷以尚成知为最佳,天上月他说了‘新月如钩破万盾’,水中鱼他又说,‘横公挡道敌不前’。
与外界相比如何暂且不论,至少在这一众考生中这一联诗做得别出心裁,扣题和谐,亦有气魄和寓意。
天上新月两头尖锐如吴钩可破沙场千万敌军,吴钩自古便是所向披靡,保家卫国的标志。
而水中鱼他选择了传说中的横公鱼作为题目中鱼的体现,古籍《山海经》中记载此鱼:生于石湖,此湖不冻。长七八尺,形如鲤而赤,昼在水中,夜化为人。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死,食之可去邪病。
取横公鱼刺之不入,煮之不死的特点,将其制成盾牌可挡千刃,敌军无法向前一步。
这就比旁人写鲤鱼,鲈鱼来得让人眼前一亮,虽然亦有人取古籍中‘鲛人泣泪’扣题,可不如横公鱼另辟蹊径,独这一份。
尚成知文采不足但胜在饱读诗书,很多古籍传记他都看过。
以‘横公’一物得人青眼并非撞大运,是他日日夜夜伏案积累来的底气。
在之后的笔试考卷,以及殿前问答中,尚成知脱颖而出。
就像是那日在礼部放榜的时候,襄儒卿在车里只是遥遥看见了他的一个背影,下意识就说出了一句,“有很多人都是殿试的时候一跃翻身。”
没想到这句话竟然成真了。
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三方皆在正位促成的结果。
虽然未能达成连中三榜的更高荣耀,但三甲之的状元之名已经是无上的荣耀了。
不过放榜那日,当齐越举着圣旨念出尚成知的名字的时候,他的心中并未有太大的波澜。
高兴是肯定的,但是却没有那般兴奋,不是他有底气够自信,是他对成绩名次并不看重,他只是想要一个入朝为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