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了大半的信毁了。
此刻再看,开头的那句“与汝阔别,十?有余。终不见汝,吾?戚戚,情难?抑,满卷相思……”竟是极为讽刺。
我之念卿,卿之烦忧。
江上影一把揉烂信纸,粗暴地卷成一团后被狠狠往地上一掷。
他倒在椅子上,捂眼后仰。
脚步声慢慢踱进房中,那人捡起地上揉成一团的信纸,展开读了读,啧啧叹道:“没想到闻名京都的风流浪子竟也会为一人收心,可惜却是一厢情愿……”
江上影移开手冷冷地看向来人,他道:“再多说,你连明日都没有。”
贺玉之倒也不惧,他慢慢叠好信纸,放在江上影面前的桌案上,“既然这般想念,何不去同她告个别,离出征可没有几日了。”
“……”
“他不去更好,人谢枝可不在意他的思念。”卫岚走进来,见满室扔的废纸团,惊讶地挑了挑眉,“她当日可是没拒绝我的提议,你若此刻过去,说不准她递给你的某一杯水里就有毒药。”
“谢枝的毒,你们最好信守承诺交出解药。”江上影冷声道。
卫岚红唇微勾,秾丽的眉眼美的勾魂摄魄,她道:“放心,只要你一带兵离城,我们就交出一半的解药。等你凯旋,将私兵尽数交出,剩下那一半我们自然也会给你。”
“最好是。”江上影道:“否则这皇位我能让你们坐上,自然也拉的下来。”
临江阁内。
温时良合上门走出一大段,忽然有人叫住他。
“原来你倾心的女子是江上影的夫人。”
温时良不置可否,他转身看向来人。
女子一身明艳的红衣,头上简单地戴一顶红色嵌珠金冠,高高束起马尾。一弯新月眉,高挺的直鼻,眼含秋水,口若朱丹。
长宁质问道:“觊觎人妇,你可知你此举有违伦常?若是被他人知晓,你让世人如何看待那女子?又让他人如何看待你?”
她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和心疼。
那日她救下温时良后,与他相处的那些时日让她对此人另眼相看,情愫暗生。
在她以为她的仰慕无人知晓时,温时良却早已看出,并明明白白地拒绝了她。
他那时是如何说的,他说他有倾慕的女子,那女子如皎皎明月,高山白雪,让他见之不忘,此生再难爱上其他人。
被拒绝并非难以接受,她反倒更加欣赏温时良的情深,除了心中酸苦,略略有些羡慕那能让温时良倾慕的女子……
可谁知,她今日偶然碰见温时良外出,一路追到此处,竟现他所说的倾心的女子的谢家小姐,江上影的新妇!
那炙热的,深情而专注的,饱含温柔的爱意的眼神是如此明显,让她一眼就能看出温时良对谢枝的别有所图。
温时良却冷笑一声,那副偏执的模样也是长宁从未见过的,“江上影的夫人?他配吗?”
左右是无人的长廊,温时良拳头紧握,眼神死死地盯着方才他走出的那扇门,突然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红柱上,那声闷响和温时良手背上被木头倒刺刺出的鲜血让长宁看得心惊。
“若非江上影威逼生生嫁给他,现如今我才是生生的夫婿!我才是该站在她身边的人!”
三人的纠葛长宁并不清楚,只是温时良如今的模样让她有些担心,“温时良……”
温时良闭了闭通红的眼,胸口的剧烈起伏被他勉力压下,他沉默半晌,吐了口浊气,才道:“方才是我不该,公主殿下若无事还是先离开吧。”
“……”
长宁还想留,可她是公主,她不能如此。
临走前,她道提醒道:“江上影正在往这里赶来,温大人若不想江夫……谢姑娘为难,还是先走吧。”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飞扬的红色衣角消失在转角处,温时良才抬脚走向与那扇门相反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