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已定,败军已降,卢刚被抓,那个原本神采昂然的人如今披散着花白的头,像个疯子一般大笑不止。
顾样恨不得立马将此人活剐,慕仁惜却不许现在任何人妄动,阿宁和小丫鬟把皇后接回了宫去休养,皇上让顾样把怜裳先安置在宫中,等候安葬。
其余人皆守在慕仁惜身边,宫门处让出一条大道,最先出现的是一代战神殷时野,沈老将军和杨其的副将陈力紧随其后,城外的人已经全被控制,赶往‘太康’的军队已经被殷时野拦截,卢刚的势力全被打散,他彻底完了。
“臣救驾来迟,”殷时野行至慕仁惜身前抱拳道:“望陛下恕罪——”
沈将军和陈副将同样道:“陛下受惊了,我等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皇宫全是残尸骸甲,战休,天公云散,乌云过,晴空万里。
丞相府亦是一片狼藉,听闻丞相军败,府里的下人纷纷逃窜,将丞相府抢夺一空,卢大公子本就憨傻,被慌忙逃窜的人撞到了池塘之中,张千顺从马意的府里逃出来时,
卢大公子早就没救了,老夫人气急攻心撒手人寰,张千顺泪眼婆娑的在府里不死心的找,最终在大公子的院里找到了少夫人,可是却只剩最后一口气了。
少夫人躺在血泊之中,看到张千顺的到来,她似乎看到了希望,她艰难的把刚刚出生的婴儿递向张千顺,张千顺慌不择乱的跑过去将小婴儿抱到怀里。
“结束了,千顺。看在过往的份上,求你将他抚养长大,”少夫人艰难的道:“快走吧!皇上很快就会派人包围丞相府,晚了就出不去了。”
“夫人,千顺带你一起走。”说着,张千顺就要去扶人,少夫人却只是艰难的笑了笑,她说:“千顺,我走不了了,我也不想走,我的夫君就在这个府里,我哪儿也不去,只可惜不能同他躺在一处。”
“夫人”张千顺一把一把的擦着眼泪,
“别难过,我以前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了,好好的活下去。”
少夫人说完:“走吧!”然后就与世长辞了,马意找到张千顺时就看他一个人跪在少夫人面前痛哭流涕。
张千顺知道身后有人的时候都过去好大一会儿,见来人,张千顺愤愤的把孩子放到来人怀里,然后转身就出去来,马意见怀里的孩子要哭,慌不择乱的哄,他刚走出两步,张千顺奋力的背着一具尸体回来了,那尸体正是卢大公子,孩子的亲生父亲。
卢大公子年幼时受创,变成痴傻,张千顺被卢刚捡回来后,大公子就挺粘他,两人就像是亲兄弟一般,张千顺虽然小卢大公子,却像个哥哥一样照顾他,后来少夫人进门后对他已就比较亲近,他将丞相府当成了家,如今府里遭此大难,可想他有多难过——
张千顺将大公子和夫人安置到一处,转身抱过马意怀里的小婴儿就要走。
“去哪?”马意知他心里难受也不再阻拦,只是紧紧跟着他。
在得知卢刚要反时,马意就把张千顺关到了自己的府里,就张千顺那脾气,劝不动卢刚的话就会毫不犹豫的站在他这一边,无论对错。
所以马意就直接把人关了起来,马意也不是没劝过卢刚,这些年在他身边也在尽力调节,可惜他一个人的势力太小了,丞相现他做事太仁慈之后也少与他来往,导致他所做之事少之又少。
马意跟在张千顺身后,看人伤心欲绝的模样也不敢上手拉他。
张千顺咬牙一把一把的擦着眼泪不肯说话,虽然马意把他关起来本意是帮他,可是丞相府就像是他的家,丞相也算是给了第二次生命的人,府里遭此大难唯独他一人安然无恙,他宁愿和丞相府共存亡。
马意看了眼路线叹了口气,他这是要去皇宫,算了——。
要去就去吧!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丞相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皇上若是不让他们活,他们又能躲到了哪儿去。
皇宫之中,卢刚不甘的在包围圈里乱砍,最终累倒在人群中,一口老血吐出了半条命,只能艰难的趴在地上。
三军分散一部分打扫战场,慕仁惜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昔日将他当作傀儡的人,他不知心中如何,毕竟要不是卢刚选中了他,那他和段暮轻在那深宫大院里可能都活不到长大。
可是他当上这个傀儡皇帝之后,卢刚只手遮天,百姓怨声载道,丞相大肆敛财——
“。”
卢刚自知自己活不了了,他可不想死在慕仁惜手里,于是捡起手边的剑就要自刎,慕仁惜只是静静的望着,不阻止不动手——
“大人——”张千顺不顾阻拦闯了进来,跑到卢刚身旁跪着哭,一个劲的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他看:“丞相大人,孩子,大少爷的孩子。”
卢刚抹脖子的手一顿,直直的看向那个小婴儿。
张千顺把府里的事都同卢刚说了,如今丞相府里已经没有一个活人,所有人不是跑了就是死了,孩子的父母也死了,孩子的奶奶也死了,没了……什么都没了。
见状,想要卢刚死的人纷纷转过了头不去看,小叶果不知如何缓解心里的难受痛苦,张努便找了个安静的脚落安抚小少年,见他眼泪止也止不住就直接给他扎了一针让人冷静下来,张努也给失控的顾样扎了一针,于是他就一个人在脚落里守着两个伤心的人昏睡。
殷时野挂心小夫人,战事平息他便同慕仁惜说了一声就去找段暮轻了。
卢刚一时间老了几十岁的手颤颤巍巍的伸向张千顺怀里的婴儿,一颗不知多少年没流过的泪划过了老气横生的脸,然后就是一颗两颗无数颗再也止不住,这是他卢刚的孙子。
可是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他犯了错,可是这个孩子就要一同受罚了,他才刚刚来到人间,才刚刚来到——
卢刚一把丢下手里的剑,头重重的磕向地面,砸出一声巨响,砸出一脑门的血,又是一个,再一个——
卢刚磕得都要昏厥了,张千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拉卢刚,卢刚却坚持给慕仁惜磕,他觉得不够,一把把张千顺拉到一边按着他的头一起磕,直到他觉得眼前已经看不清时才道:“陛下,老臣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