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也是休怕,我这几个犬子虽然粗鄙,却也是干练之才,今后待磨合的久了,定能协助你,一同上阵杀敌,想来却也是这一方百姓的福音了。”
不料麻三儿并未如他所愿,来一番感恩戴德的慷慨陈词,而是满面愁容的应道:
“老人家,依小人看,这些团勇乃是被日常宠坏了的,虽是满身的精气神,却并无半点儿杀气,倘到了阵前,必将一触而溃,当不得用的。”
窦融却是向来以自己的团丁为荣的,听不得一个不好,不觉有些恼火,便冷言应道:
“那依你之见,我的团勇又哪里不好了?”
此时麻三儿的一副心性却都在方才岭间所见的黑烟兵上,并未察觉出窦融的不快,听到对方问,连忙应道:
“依小可之见,善战之兵,勇而谦和,能令行禁止,始终以上峰的命令为先。
我观这些团勇,各个填胸叠肚,一副狂傲之态,此等兵只要一上战阵,必是不肯相互照应的。
倘战阵胜了,便可意气风,倘若败了,必能树倒猢狲散,再也难建他们的敢战之心了。”
窦融听麻三儿年纪轻轻,却口出大言,谈吐间竟都是贬义,不免有些愠怒。
却不知,麻三儿乃是见过真实战阵的,且临敌激变,毫不退缩,是个一等一的好汉。
他目不识人,还道是麻三儿真心轻视自己,便气吼吼的道:
“既如此,我却仍要将这队团丁交给你管,以便借你之手,将他们变成一只善战的劲旅。”
言罢,竟自将袍袖一甩,大踏步的去了。
一旁的三虎一犼,眼见父亲终于怒了,便也面带着讥讽,各自打着哈哈,推搡着去了,仅留下麻三儿、虎妖等人,呆立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了。
猎户见状,连忙近前低声道:
“老三,俺看这些个鳖孙儿没安啥好心,瞪眼看俺们的哈哈笑。
俺们又不曾亏欠他的,还不如就此去了,另寻个安身立命的所在,任由这里被那罗刹教占了去吧。”
麻三儿本也想一走了之,可听了猎户后面的话,直惊得是遍体生津,急忙拦住三人道:
“二位休恁地说,想那被害的妊妇,何等凄惨,他们的家人,定然悲痛欲绝。
你我都是堂堂七尺男儿,怎肯见百姓受苦,袖手不管,如此传我们艺业的祖师爷,岂不是会寒透了心吗?”
虎妖虽比麻三儿年长,却最是钦佩麻三儿的为人,便常以兄长呼之,听他说的有理,忙接口道:
“三哥也说的有理,想俺们学了一身能耐,却不愿为皇帝老子出力。
可眼下受害的皆是老弱妇孺,我们甩手一走,又有谁来保护他们呢?”
猎户本来埋冤虎妖多事,方才在酒桌之上,屡挑事端,此时却也不愿在他人面前示弱,只得幽然道:
“既然都恁地说,我也愿留下出把子力气,只是你们不听我的,等将来后悔之时,却不要怪我。”
麻三儿见他们二人都愿意帮助自己,不觉喜道: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俺有了二位帮助,再难的事也能办成。
只不过虎妖再也不要叫俺三哥了,以免乱了辈份儿,听着叫别人笑话。
虎妖被他说中了心事,不免有些脸红,只得扭捏着说道:
“俺时常想,自己被麻三儿兄弟你救了性命,正不知该如何报答。
本待尊你一声哥哥,今后也好有个靠山,却不料乱了辈份儿,真恨不得自己再小几岁才好。”
他的这番话,虽听来有些幼稚,却是出于至诚的肺腑之言,另外三人听了,不觉忍俊不禁。麻三儿急忙道:
“我是救了你,却认你作哥哥,难不成还不能尽了你的心。殊知这世上还有弟弟撇了哥哥的道理?”
猎户在旁笑道:
“二弟真是小孩子,就算弟弟不需回护哥哥,也需哥哥照应才是。
这不是,咱三弟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还不知如何施为,正好你我二人,照应了三弟,也叫那几个什么虎、犼再不敢正眼儿觑我等了。”
他们三人有说有笑,却唯独冷落了六格格,麻三儿见她面带不悦之色,急忙近前一步道:
“妹子,我听说黄天荡里有个梁红玉,大破天门阵有个穆桂英,却都是女中豪杰。
我们都是糙老爷们儿,没甚本事,要不然将你做了队头儿,我们且来辅佐,更叫那帮看不起咱们的富家子,再也不敢知一声,放个屁了。”
六格格见他嘲弄自己,当即握起一双粉拳,捶打过去,与那三人闹做了一团。
四个人均以为,对敌者都是些邪教之流的弭耳鼠辈,必是不堪一击的,殊不知此次交锋中,直杀得尸山血河,天痛地惨,十人中倒有九人几乎丧了残生。
这正是“临阵对敌非事小,个中厉害要得知。伤敌一千不足喜,自损八百方痛惜”呀。诸位看官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