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棠音笑应了一声。
昭华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一时有些诧异“怎么,你在扬州城里听过这事了”
“不曾。”棠音答道。
昭华闻言愈诧异“那你怎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冰碗里的碎冰渐渐化了,于碗壁凝出淡淡一层水雾,棠音以小银匙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杏花眸微微弯起“虽不曾听过,但距离当初东宫出事,已过去十年之久,她另嫁他人,也并非什么奇事。”
许是此事真的过去得太久,如今棠音再提起东宫二字,心中也无太多波澜。
而她身侧,一直屏息看着她神色的李容徽见了,眸底的暗色无声散去,渐渐铺上笑影。顺手自一旁的银盘中拿了一个新贡的橙子过来,亲手剥了,又细细去了上头的经络,这才递到棠音的唇边。
棠音方下意识地垂轻咬了一口,还未咽下,便听旁侧的昭华托着腮笑道“这个时节的橙子可酸得很,我便是这样远远看着,都觉得快倒了牙了。”
“你又取笑我”棠音雪腮微红“等你家赵将军回来了,我可是要取笑回来的。”
话音未落,棠音方一抬眼,便见月洞门处有一武将打扮的英朗男子大步行来,微微一愣后,便又笑道“那可不是你家赵将军吗”
昭华随手自玉盘中捻起一枚樱桃放入口中,不信道“你少诓我,这个时辰,他应当还在京郊马场,与威武将军他们打马球呢”
她的话音未落,月洞门处便传来爽朗的一声“蓁蓁”
唤得正是昭华的小字。
昭华拿着樱桃的手一顿,一双凤眼微微睁大了,立时便回过头去,不可置信道“这个时辰你不是应该在京郊马场,与威武将军他们打马球吗怎么就回府了”
赵祁朗声笑道“威武将军带来的人不行,没几个回合就输的不敢上马不说,还将两匹西域带来的好马一并输给我了你前些日子不是想出城玩么正好,如今有了好马,想去哪都成。”
他的话说到一半,一眼瞥见亭中的李容徽与棠音,登时便是一噎,失声惊道“陛下,娘娘,两位怎么来了我正想带蓁蓁出城”
棠音一壁抬手免了他的礼,一壁对昭华笑道“说你家赵将军回来了,你还不信。说罢,这次出城打算去哪里扬州么”
昭华被棠音寻着机会笑了回来,立时便抿紧了红唇,顺手便拿了盘里的樱桃去砸那赵祁“你早不回来,晚不回来,现在回来做什么”
赵祁下意识地抬手接了樱桃,微抬了抬眉笑道“蓁蓁,不是你前几日说要去扬州城么如今转了主意了”
他说着略想一想,爽快道“转了主意也成,正好这些时日陛下准了三个月的休沐,即便是去大盛朝最北的北城,也应当够打个来回了。”
“你想去哪,都成。”
昭华一听,便又转向棠音,挑眉道“他什么时候批的休沐,我怎么不知道”
棠音也有些讶然,转看向李容徽。
李容徽手里剥着橙子,见棠音看向他,便也轻笑着答道“前些时日,赵将军递了折子过来,说是想带昭华出京游玩。正巧这些时日军中无事,便准了。”
他说着,随手便将新剥了一半的橙子放下,带着棠音站起身来,望着她柔声道“既赵将军回来了,我们便也不该在此叨扰他们夫妻了。还是早些回宫去罢。”
见棠音还有些迟疑,李容徽便又垂附在她耳畔轻声道“霁儿与鸾鸾还等着呢。”
棠音听他这样一说,心中愈挂念起李霁与李鸾来,遂只与昭华约了三日后,一起去宫中听戏,便同李容徽一道出了月洞门。
而身后,昭华与赵祁的语声仍旧顺着小径遥遥传来。
虽隔得远些,听不清两人究竟说了什么,但在这盛京城灼人的夏日中,却别有一番热闹与真切。
昭华的公主府离北侧宫门颇近,加之随行的暗卫已将一切安排妥当。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共乘着一辆轻车,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寝宫之中。
此刻白芷与檀香正一同拿着布巾擦拭着殿内多宝阁上的古玩。刚擦到一半,甫一抬头看见李容徽与棠音携手自外头进来,白芷惊得指尖一颤,险些将一个大肚花瓶摔在地上,继而忙连声去唤一旁的檀香“檀香,是陛下与娘娘回来了”
檀香也回过神来,赶紧将手头的古玩搁下,与白芷一同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来,对两人福身见礼,语声中掩不住欣喜“陛下,娘娘,您们可算是回来了”
棠音抬手免了两人的礼,又连声问道“霁儿与鸾鸾呢,这数月里,她们可过得习惯”
檀香会意,忙应了一声,匆匆便往偏殿里走,大抵是急着带李霁与李鸾过来,而白芷则留在两人跟前回禀道“回娘娘,两位殿下起初的时候不甚习惯。尤其是公主殿下,入夜了,总是哭着要见您。”
她说着怕棠音心疼,便忙又道“但是过了几日,便也习惯了。也不哭闹了,只是每回扬州有书信过来,必定是要缠着太子殿下读给她听的。”
“她与霁儿的关系素来是好。”棠音看了李容徽一眼,小声嗔怪道“若是我们再多留上十天半个月的,怕是鸾鸾都要忘了我了。”
李容徽也放轻了嗓音答道“那这几日的白日里,我们便多陪陪他们。”
棠音听出他的话外之意,雪腮上微微一烫,才刚抬眸睨了他一眼,便听见外头软软的一声“母后”
“殿下,您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