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容嘉謙做音樂在網上小有名氣,這才偃旗息鼓。
自那次以後,黎清就下定決心了,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這麼累的戀愛,再也不要談了。
「我想辦婚禮。」辛星星突然說道。
黎清正沉浸在回憶當中,被她這一句嚇得一激靈,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茫然地問道:「跟誰結?」
辛星星翻個白眼,說道:「還有誰,左衡。」
黎清把到了嘴邊的「冥婚」兩個字咽下去了,頭疼地捏了捏鼻樑,說道:「你精神還正常嗎?」
「正常啊,」辛星星說,「就是弄個儀式而已,也不複雜。」
黎清認真地說道:「別鬧了。」
「我們一直都想辦一個海邊婚禮,真的,就當做個了結,」辛星星說,「你會幫我的吧。」
黎清覺得自己還是要冷酷一點的,拒絕的話都到了嘴邊了,最後還是答應了。他們兩個從創業開始,一起經歷了這麼多,到現在,也不差再幫這一回了。
「既然好了,專欄自己寫。」黎清說。
辛星星朝他敬了個禮,說道:「好的,你真是個好人。」
把老闆該做的事情交還給老闆,黎清就能專心做自己的活兒了。過年放假前的最後一件大事,就是跨年的演出,場地已經選好了,在一個大小適中的Livehouse,觀眾招募也已經到位了,接下來就是密集的現場調試與彩排。
為了不和容嘉謙打照面,黎清把要到實地的工作全都推出去了。
「哇,容嘉謙真人挺帥的哎!」kitty評價道。
可可翻出容嘉謙音樂網站主頁的圖片,認真端詳了下,評價道:「小頭有點拉得太大了。」
kitty說道:「他現在挺紅的哎,今天彩排還有他的粉絲在門口蹲他,這麼冷的天,好嚇人。」
黎清一點也不想參與討論容嘉謙的事情,埋頭工作,李縝也沒參與討論。Rita猛地咳嗽了兩聲,從眼鏡框的上沿各瞪了他們兩個一眼,說道:「很閒是嗎?」
Rita入職時間是這幾人裡面最久的,他知道容嘉謙是黎清的前任,黎清和她對了個眼神,各自低頭做事去了。
「哥,活動前一天的彩排你要去的吧。」可可說。
「要去,」黎清說,「要確認整個流程,你們誰跟我去?」
說時遲那時快,一直安靜得不像在現場的李縝迅舉起手,中氣十足地說道:「我——」
黎清說了聲「好」,正準備低頭繼續幹活的時候,突然發現Rita正抬頭看他,從眼鏡框的上沿,視線犀利,含義豐富。黎清歪了歪頭表示不解,用眼神和她交流。Rita看了看埋頭認真工作的李縝,又看了看黎清。
噢,懂了。
容嘉謙是他的前任,李縝雖然還不是他的現任,但也快了,理論上是會有點尷尬。
但黎清的工作態度向來都是很端正的,他自認自己還是個拎得清的人,李縝也是個拎得清的人,李縝還從未有一次讓他在工作場合尷尬過,從未有一次。
這麼想來,唯一拎不清的人是容嘉謙,帶上李縝說不定還能讓他收斂點。
想到這裡,黎清放心了,朝Rita拜拜手,讓她認真工作,Rita翻了個白眼,不理他了。
黎清知道自己的前任瘋,沒想到瘋成這樣。
彩排的前面大半段一切正常,場地很暖,黎清只穿了襯衣牛仔褲,襯衣的袖子都挽起來了,頭髮長長了一些,沒有用髮膠,劉海蓋住了一點眉毛,看上去像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他把對講機放下,打算去後台和燈光師傅再對一下燈光,沒想到被容嘉謙堵在了後台。
容嘉謙比起幾年前人模人樣了不少,頭髮半長,燙了很精緻的卷,襯得他五官格外精緻。好幾年沒見面了,黎清記得,以前他的眉宇間有股散不去的孩子氣,現在比以前成熟許多。
黎清公事公辦地說道:「怎麼?彩排流程有什麼問題嗎?」
這裡是後台一個小化妝間,空落落的,容嘉謙把黎清拽進來之後,反手關上了門。黎清不怕他,拉一把椅子坐下來,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見到我沒什麼要說的嗎?」容嘉謙問。
「剛才不已經說了嗎?」黎清重複道,「彩排流程有沒有問題?」
容嘉謙不說話,只是盯著他,那股熟悉的孩子氣又冒出來。容嘉謙以前就這樣,總是像個要糖吃的小孩,要不到就開始耍賴。
黎清嘆了口氣,柔和地說道:「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不往前也可以』,這不是你們這次活動的so1gan嗎?」容嘉謙說。
這的確是。
「不往前也可以」——不是每個人都想以積極向上的態度跨過舊年界線的,我們或許有很多放不下的回憶,有很多沒有達成的願望,又或許只是單純不想往前走而已,畢竟「跨」這個人動作還是很累的。
不往前也可以的,不用那麼積極,不用那麼向上。
黎清說:「你不往前也可以,但我已經往前了。」
突然,化妝間的門被敲響了。
「有人在嗎?」
是李縝的聲音,黎清剛才支使他去買咖啡了,回來得挺快。
容嘉謙挑起眉毛,問道:「這是你的歡?」
「關你什麼事?」黎清揚聲朝外說道,「我在這兒。」
李縝擰了擰把手,但門被鎖上了,李縝又用力地擰了幾下,容嘉謙抱著手站在門前,盯著黎清,好像並未打算開門的樣子。李縝又擰了好幾下門把手,那架勢,好像準備要把門撞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