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經營算計謀取的一切,都是錯的。而他幡然醒悟想要珍惜的,卻在漸行漸遠。
他的目光散落在滿院荒蕪里,直到他喉根灼痛、腥咸在心口翻湧,腳步聲喚回他渙散的意識。
那個孩子抱著一包桂花糕回來了。
宣珩允讓開門口的路,讓那個孩子進去,他的視線和長生撞上,眸底一晃,他驚詫於這個瘦小孩子眼睛裡的死寂。
他給長生留了告別的時間,但他佇立許久,卻未聽到屋子裡傳出哭聲。
「她活著也是受罪,不如死了解脫。」
宣珩允轉過半身,看到這個孩子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後,正面無表情的打量他。
「你是來帶我走的嗎?」他仰頭問。
宣珩允默然幾息,點了下頭,轉身大步朝外走,這個酷似恆王的孩子身上,充斥著沮喪、毫無生機的氣息,讓他想起上一世的自己。
長生跟在他身後,崔旺彎了彎腰作勢要抱著他,他卻未停下腳步,而是加快腳步跟緊宣珩允。
「你要帶我去哪裡?」
宣珩允沒有回頭,突然問:「你方才背的文章是誰教你的?」
「是先生。他每日上午過來,還有一個來的老人,今日正好回去了。」
行至門外,照夜白湊過來對著宣珩允噴氣。宣珩允翻身上馬,長生站在下邊,仰頭看著他。
「崔旺。」宣珩允喚一聲,崔旺抱起長生,一起坐在另一匹馬背上,兩匹馬順著來時的路往回走。
「我們去哪裡?」長生喊了一聲。
宣珩允雙腿輕夾馬腹,回答:「給你一個重來過的身份。」
不知道長生有沒有聽懂,但他一路都未再講話。
塵土一路揚起,兩匹馬穿過朱雀門,蹄生急迫,最終停在定遠侯府門前。
門前守衛不識皇帝,長矛相錯將人攔下。
崔旺欲掏玉牌,被宣珩允攔下,只說拜訪昭陽郡主,請人通傳。
楚明玥手持一把輟翡翠的銀剪刀,正在修剪花園裡的醉心花。
這是大宛同遠藩通商之後,剛傳至洛京的花種,花朵顏色淺淡似層層暈染,花香持久醉人,洛京的百姓家裡,無不開著幾株。
銀剪一開一合,枯萎的花瓣落地。
抬起的手臂上,刺金鸞紋的緋紅綃紗繡滑下,露出一截纖白似月的手臂,只是手臂上,散步著幾顆紅疹。
半夏手上托著澆花用的鴨嘴壺,她的腕骨上也零星露出幾顆紅包,「郡主,回來也有些日子了,這紅疹遲遲不見好,怎還愈發癢上了。」
她空出一隻手隔著衣料在胳膊上撓幾下,「要不讓奴婢去找個太醫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