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瞧,這樓底下都是思慕司予姑娘之人。」
楚驚春臉色微冷:「未曾見過,也算思慕?」
煙蘭下頜微揚:「那可是官家小姐,是正經二品大員養出的嬌嬌,這些人往日裡怕是連二品大官的門檻都摸不著,眼下鳳凰敗落,可不得想著一親芳澤,仿佛自個都被抬了上去。」
誠然,人性如此。
楚驚春未再吱聲,煙蘭卻是說的愈發起勁,喋喋道:「要奴婢說呀,這司予姑娘也是可憐人,養尊處優十幾年,哪成想忽然就成了販賣皮肉的女子。一心想死又死不得,眼下活著,怕是也活得不痛快。」
楚驚春照舊眉眼耷垂,煙蘭餘光小心瞧著她的神色,只覺自己所言定是戳中了楚驚春的軟肋,叫她憶起往昔。
遂是將聲音放輕了些,默然感慨著:「也不知到最後,司予姑娘的頭一夜能拍個什麼價錢?」
楚驚春心生倦意,懶怠得繼續與她周旋,遂道:「煙蘭,掌柜的叫你與我說這些,可還有旁的意思?」
眼下的意思她已然領會,若是沒有旁事,就叫她清靜些。
煙蘭被戳穿,臉色僵了僵,這才道:「司予姑娘醒來後,說想見見您。」
「見我?」楚驚春微詫。
「奴婢也不大清楚,或許,是她也想成為姑娘這樣的清倌兒。」
她這樣的?
楚驚春抿了抿唇,曾經的官家千金淪為以色侍人的妓女,清倌兒紅倌兒還有什麼分別,終歸成了一灘爛泥,苟活於世罷了。
大抵,做清倌兒還算留了最後一層臉皮。
「掌柜的允我去見她?」
自從來到這春和樓,樓里的事固然大都知曉,可也從未叫她大大方方出現在人前。尤其,此刻大堂這樣熱鬧,來來往往都是客。
煙蘭道:「自是叫司予姑娘來見姑娘您。」
楚驚春無聲笑了笑,果真是不叫她出門。
不多時,外頭喧嚷暫歇,丫頭推著輪椅上的女子緩緩出現在二樓樓梯口,小說群八扒3〇齊七五三流,看文看漫看視頻滿足你的吃肉要求眾人皆揚著頭向上望去。佳人未遮面紗,未有遮掩。是一眼可見的清麗脫俗,眉眼間自是一股千金小姐才有的氣派,高傲,孤冷,不可觸碰。
偏是這樣的漠然,眼光平直,像瞧不見下頭熱鬧的人群。那人群便愈是想要向上攀登,任你從前多麼高不可攀,如今不還是任我等隨意採擷。
大堂內,雲娘道:「諸位莫急,諸位看過了,當知我們司予姑娘從前可是嬌養的小姐,這身子著了病,總要養上幾日。諸位若是喜歡,且耐心等一等,待司予姑娘調養好了,自是要承恩待客。」
說過,不必與推著司予的丫頭使眼色,那丫頭便及時將司予推離。只是不曾帶她回到三樓的地字十一號房,而是打了個彎,來到楚驚春門前。
天字十二號房內,丫頭退去,屋內只餘下楚驚春與司予對坐。
楚驚春瞧著眼前的女子,描了極精緻的妝容,將將遮住虛弱的臉色,卻沒掩住眸光黯淡。
「姑娘找我何事?」楚驚春道。
司予雙手交握擱在膝上,薄肩微微低垂,髮絲遠些看著還算柔順,近了才知枯燥。
司予張了張乾澀的唇:「我也不知。」
「不知?」
「或許是有些好奇,想知道姑娘是個什麼樣的女子。」
楚驚春眉梢微挑:「聽聞你幾乎死去,竟還有心思好奇一個陌生人。」
她與眼前的司予姑娘當是從不相識。此時得見,也不過隱約揣度著性情,或是亦堅韌,亦脆弱。
司予仍是嗓音發啞,像被凜冽的寒風直直地灌入喉嚨,粗糲地磨過整晚。
「我確然不曾見過姑娘,但卻見過姑娘身邊的那個僕人,那個叫做阿澗的,聽聞他對待姑娘極是忠心,從不背棄。」
楚驚春知曉這位司予姑娘跳樓後被救下,是叫人丟在柴房。想來阿澗被人圍困,亦是在那裡。
她道:「或是司予姑娘曾被身邊人背叛?」
楚驚春疑問的語調不重,對面之人卻沒有遮掩的打算,手指揪著腿上絨絨的毯子,苦笑了聲。
司予自顧自說著:「今日清晨,我看著天光刺進眼睛,不覺得自己是熬過了黑夜,等來了光明。我以為,是結束了。直到一群人闖進來,吵鬧的將人被勾走的魂魄都硬生生拉回來,我就是那時勉強睜眼看了看你的僕人。」
「他真頑強,那些人拳打腳踢,他都能抗住。有那麼會兒,我覺得他一定會死,想著黃泉路也不寂寞了,他又掙紮起來,最後硬生生逃離。」
楚驚春道:「是他的堅韌不屈叫姑娘看到了希望?」
司予微微搖頭:「或許吧!也或許是我本來就想活,終於找到說服自己的由頭。」
「今日來見姑娘,只是有些好奇,他這樣拼命掙扎為著的主子,是個什麼樣的主子?」
楚驚春察覺司予打量的目光,無謂道:「沒什麼稀奇,撿了他,給他一口飯吃。」
「我知道。」司予垂下頭,粗啞的聲音愈發沉悶。「來見姑娘之前我已經打聽過,只是不甘心,為何一口飯的恩情旁人就會銘記,一起長大的姊妹卻要拉你下地獄。」
楚驚春默然聽著,果然,是遭人背叛。
「或許是出賣你,她才能活。」如此,方勉強不那麼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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