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介绍自己姓林,家住其他城市,不经意间现这个福利院便想进来看看孩子们有什么需要资助的方面。
林女士来的那日,糖糖正逢病愈,未与其他孩子嬉闹玩耍,抱着膝盖乖乖地坐在垫着旧报纸的台阶角落。
巴掌大的小脸浸润在阳光下,两颊还有点婴儿肥,精致的下巴稍微削减了圆润感,皮肤像软软的奶豆腐,白白净净,一掐就能落个红印。
林女士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慢慢走到身前蹲下来与她平视,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糖糖。”
女孩不偏不倚地直视眼前陌生的女人,一双澄澈的杏眼圆咕隆咚,干净得仿若玻璃镜面,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看起来温顺又乖巧。
“要跟阿姨走吗?住进高高的大房子,有穿不完的新衣服,精致的洋娃娃,能吃上香甜的面包,热乎乎的牛奶······噢对了,你还会有一个漂亮的小哥哥。”
林女士轻声细语地说着,面容柔美,黛眉如柳叶,靠近时还有淡淡的香气,完全满足孩子对母亲的幻想,就像降临在灰姑娘身边的精灵教母般美好诱惑。
“有草莓蛋糕吗?”
女孩生着一张纯真的脸,琼鼻唇粉,黑盈目,即使刚刚痊愈,也未留下苍白病气,乌黑的眼眸像麋鹿般湿漉漉地凝着面前的人。
不见欣喜,不见欲望,亦无贪婪。
只是在询问“今天早饭吃什么”一样平常自然。
林女士愣了愣,然后笑着抬手抚摸她的脑袋,“当然,你喜欢的东西都会有。”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孩子会跟着林女士离开,走出这片贫苦之地,迎接对于他们来说遥不可及的新生活。
可她没有。
女孩安静乖巧地坐在原地,露出一抹笑,在林女士惊诧失神的目光下帮她把脸颊垂落的碎用手指夹到耳后,再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林女士闻言一愣,接着笑了笑,眉眼更为温和,“好,我知道了。”
“但我随时欢迎你来到我的家。”
但至今,糖糖都没有提出要离开这里的要求。
哪怕林女士近日来得频繁,每回都要和她见上一面。
林女士待的时间不长,傍晚前便离去,身边偶尔会出现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
少年岁数尚小,却已高过母亲一个头,静静地待在无人之处作画,花草漫山遍野,明亮光线下的皮肤白到近乎透明,鸦睫下是双淡若琉璃的眼眸,松姿秀颜,清冽又俊美。
福利院的女孩们每一听到他来的消息便欢呼雀跃,却不敢前去打扰,只能远远藏在树后偷偷摸摸地盯着人瞧,其实看不真切,最多瞧见侧面或背影。
她们极有默契,都不出声,只安分地躲在角落,目光含羞带怯。
这里最大的孩子还差几月便成年,对情感懵懵懂懂,一知半解,难得春心萌动,光是偷偷看上一眼就面红耳热。
少年来的次数很少,半个月都难得见到一次,因此惠枝对她们的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提醒道:“看看可以,别去打扰人家。要是吵到那位哥哥,下次就不来了。”
“知道啦,知道啦!我们不会打扰漂亮哥哥的!”
“诶,糖糖去哪儿啦?怎么不和我们一起?”
“我好像看见她和六六在画廊里看画。”
“又是那个六六!每次都把糖糖带走!”
“那我们要去找她吗?”
女孩迟疑道:“······不去。上回我问糖糖借的一根绳不见了,现在还没找着,等找到了我再去。”
“还有糖糖给我的奶糖也不见了!我记得放在口袋里的!”
“对,糖糖也给过我······”
午后的画廊洒满金点,光线跳跃在裱起的画框边沿,春风微微拂动,模糊了坐在围栏上的单薄身影。
洗得泛白的帆布鞋轻晃,脚下是一片开得葱郁的草丛,蝴蝶扇着翅膀游离在花簇中。
“糖糖很喜欢这里的画吗?”
那人踢了踢鞋尖的草,转过头看向角落处盘腿作画的少女片刻,手撑着栏杆轻轻跃下,动作干净利落,额前未经修理的丝遮住眼睛,耳垂缀银亮,衬得清秀面容多了分难言的颓靡与不羁。
她朝专注画画的少女靠近,采了根狗尾巴草戳着少女柔软白净的面颊,笑吟吟道:“为什么照着上面的画?不给我画一张吗?”。
笔尾扫过那根扰人的草,糖糖低头勾勒着线条,“等我再画得好看点,就给你画一幅素描像。”
六六盯了她半晌,才收回狗尾巴草,伸手捏住她的脸蛋轻轻掐了掐,“那我等着糖糖的画。”
“对了,要吃糖吗?”
一颗薄荷味的口香糖在少女面前摇了摇。
糖糖看了眼又垂下头,黑软软耷拉着,六六看着她的反应笑起来,重新掏出一颗糖撕开包装递到她嘴边,“草莓味的。”
“我没忘记,糖糖不爱吃薄荷和酸的。”
她的嘴唇是淡淡的粉,唇珠饱满而小巧,张开时能看见洁白的贝齿,含住那颗散草莓香气的糖果。
抵在唇边的手指停顿两秒才收回,细微地捻了捻,似在回味那清甜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