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珠子卻一個勁順著脊樑往下淌,心裡直犯嘀咕:死老頭不會是流雲觀的人吧?他不會這麼倒霉吧?
梁仲寧朗聲大笑:「茂機道長編瞎話前,恐怕連人家的面都沒見過吧?」
「否則怎麼清風道長站在你眼前,你卻認不出他呢?」
茂機變了臉色,一屁股跌坐在地,身上像有無數螞蟻爬來爬去。這下子,他腦中只剩一個念頭:完了!
茂機忘記了馮公公交代過的規矩,下意識抬臉,想看清皇帝的表情。
年輕的君王一身玄色常服,頭戴玉冠,英姿勃發,威儀赫赫。那雙茶色眼眸平靜幽深,能看透人心似的。
「陛、陛下……」茂機還想辯駁,卻見容瑄擺擺手,唇畔勾出一抹笑意,「茂機道長,朕信你。」
茂機來不及分辨容瑄所說是真是假,就見皇帝撫掌而笑,對馮公公說:「朕知茂機道長本領通天,可貿然錄用非但難以服眾,還會招惹許多非議。馮春,你說朕該怎麼辦?」
梁仲寧垂不語,對這位登基不久的皇帝失望至極。
馮春笑嘻嘻道:「陛下惜才,是蒼生之祜,奴婢拜服!不若當眾考校一二,以堵悠悠眾口。」
「如此甚妙!」
容瑄愉悅地眯了眯眼尾,眼底卻仿佛醞釀著一場風暴,盯著茂機道:「那便剝去汝之皮囊,灌入符水,若真能起死回生,朕即刻封茂機道長為國師!」
「在場諸位,皆可為茂機作證。如何啊?」
馮春見茂機呆呆的沒有反應,不由皺眉催促:「道長?道長!」
「傻站著作甚,多好的機會啊,還不領旨謝恩?」
茂機進退兩難,臉色由紅轉白,繼而由白轉青,兩股戰戰,顫抖不能言語。要是答應,人沒了皮哪還能有命在,假如直接坦白乞求皇帝寬恕,欺君重罪,照樣是被殺頭的。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何謂天威難測,不容藐視。
「陛下!草民知罪!草民知罪!」
容瑄拂袖,眸光森寒:「來人!把這欺君罔上之徒拿下,扒掉皮囊,以儆效尤!」
自得知沈淮臣身中奇毒那日起,容瑄心中就燃著一團火,把五臟六腑燒成了灰燼。
他因這些人耗費的每一刻鐘,都是以消耗沈淮臣的生命為代價,都是在榨取他們所剩不多的相處時間。
梁仲寧從震撼中回神,上前一步見禮:「草民梁仲寧,參見陛下。」
容瑄喊他起身,面色平和,不見怒氣:「馮春,把脈案拿給梁大夫瞧瞧。」
梁仲寧雙手接過,才翻幾頁,眉心已擰成一塊疙瘩,再度跪地叩:「草民無能。」
烈毒禍及心脈,無藥可醫。
「起來吧。」容瑄聲音稱得上平靜,命內侍帶梁仲寧下去領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