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噩梦般的场景,让人只想远远的离开。
塞利安拿起权限密匙,那东西的表面这会儿又多出了一个坑,他可以看到内里更深处的血红色组织,有个深深裂缝般的口器在扩张,看不见底,但在不停地蠕动。
他抬头去看绮莉。
天色很暗,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只能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与硝烟味。
实在是太浓烈了,像是刚从某个战场里爬出来似的。
那人径直走到客厅中央,随后停了下来。
塞利安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是人类独处黑暗里,面对一种庞大怪物时才有的危机感。
他吸了口气,尽可能的保持平静,此时他还穿着白天去新闻社的那套风衣,头发跟绮莉一样,乱糟糟的。面孔在那天穹灰蓝色的光线下映得更加宁静,理性,一如往常展现出来的样子。
这房屋内的氛围光秃而森冷,几乎就像是阿卡姆城最中心的混乱地带,塞利安想起当初刚通过面试时,上级编辑语重心长的对自己说你估计没法活着离开,当时听上去只是句诅咒,但现在的确感觉真实无比。
“我就是你的新管理员,你可以叫我塞利安。”他开口说道。
那怪物一言不发,沉默地站在一片烧焦人脸之中,看起来像是在发愣,眼眸一片空茫,精神似乎根本不在这里。这也可以理解,他心想,毕竟这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待在人类大脑难以理解的地狱之中。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阴森森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绮莉穿了件杂牌的廉价西装外套,一点都不气派,但很显身材,胸前还别了个银针。
不过仔细去看,你就会发现她这一身其实脏到夸张,衣服的大部分也都破了,内衬浸透了血浆与灰尘,不知里面包含了多少人类残骸留下的痕迹,或者是其他物种的遗留物。
这行头大概率是上级编辑随便从藏品里丢出来的,阿利吉耶里新闻社最近在为阿卡姆城的会展做准备,有时候还能折腾出一场名流宴会,届时得有不少身份尊贵的非人物种往来其中,租件礼服就是应付这种场合最简单的方法,起码可以让绮莉这类怪物看上去是正常人中的一员。
塞利安有些神经质的笑了笑,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又立刻停下。
();() “说实在的,我们应该都知道新闻社给出的任务有多艰难。”他再次开口,语气尽可能的柔和,“我不知道外面因为我那份报道出了什么大事,也不想知道,毕竟这事涉及的圈子太乱,水很深。”
他声音温雅的像是豪华晚会里介绍菜品的侍应生,而那人形怪物就站在卧室的幽暗处,眼瞳茫然,表情像是在做梦一样,又或者是什么恐怖电影里的过场角色。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街区外依稀传来的内脏濡湿声响,估计是那些无人看管的鬼怪又在生长跟吞咽,听上去十分恶心。
绮莉终于开口了。
“你的脑子里有一些脏东西,新管理员。”她说。
对方的声音是塞利安难以想象的柔和与动听,但结合眼下到场景,又能让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塞利安愣了愣,如此回答,他用自己最平静的表情看着那人。
“好吧,反正我也不想吃掉一些外神的器官。”绮莉说,那副样子好像是在跟梦里的谁讲话。
他简直不想问这家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接下来又要怎么办,光是提起就感觉有些筋疲力尽。
黑暗中的人麻木的看着他,眼瞳里一片银白色的混沌,没有什么多余动作,勉强算是一个服从的迹象。
“我很高兴认识你,倒也算不上特别开心,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刚转正的新闻社记者而已。”塞利安说这些时没去看绮莉,他朝着那堆满复印件的桌台,双眸毫无焦距,像是在倾听这世界究竟还有多少疯狂的呓语,“我知道你在整个阿卡姆城都称得上强大,并且还参与消灭过那种可以称之为古神的存在。但就此刻而言,这里很平静,用不着杀人或者毁掉什么东西,我也不需要一个单一的杀人武器。”
他语气平稳,带着不容置疑。
“你通过权限密匙找到了我,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但从今往后,你必须按照着我的行为方式来做事。”
塞利安说完,又是几秒的沉默,直到那怪物不紧不慢地扫视了一下客厅内的环境。
“你很成功,你得到了她的喜欢,但让那种角色感到好奇可不是一件好事。”绮莉忽然开口说。
();() 对方的语气散漫而冰冷。
“我遇到过很多你这样的‘穿越客’,也杀过一部分。”她继续说道,“你是如此的可悲,绝望,并且最终都会死得非常凄惨。”
绮莉抬头去看塞利安,露出个不比那番话温柔多少的笑容。
“我想你该跟上级编辑学学如何跟同事相处。”塞利安瞪着她,面孔在灰蓝天色下显得格外诡异。
他还想说句什么,可仔细思考后又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同时觉得跟被困在这里的任何生物一样——彷惶无助,不知身处何地,又该去往哪里。
“是啊,你的理智值很高,但早晚都得上餐桌的,谁都躲不掉。”绮莉说。
她不甘示弱的回瞪起塞利安。
“不过你要是想死前创造些价值的话,可以通过权限密匙让我去把阿卡姆城毁了啊,亲爱的‘新管理员’,我保证结果会让你开心到希望再死一次。没有任何代价,在那之后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人会找你麻烦。”
这时,天色稍微亮了一点,他能看到对方具体的模样。
绮莉的长相,塞利安先前在档案里就看到了——她长得很精致,不是那种随便说说得精贵,是那种你在茫然人群中也能立马发现的,独一无二的完美面孔。
尽管此时她此时的打扮非常狼狈,就连外套都破了,内衬的链接线还断了好几节,但那人永远带着个笑容,从灵魂深处透出窒息,迷人的气息。
塞利安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他真的将这听起来大概率是在开玩笑的话考虑了下。
“你知道阿卡姆城有多少怨灵跟邪神吧,几千万亿个,你也明白它们有怎样的力量和手段。”他直直地盯着那怪物,语气平缓的说,“我如果真要你去,先死的只会是你。”
“啊,你说得也对。”绮莉点了点头,但眼神根本没看塞利安,而是盯着他身后的黑暗,目光虚无而遥远,好像那里有一整个世界似的。
接着,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塞利安感到有种恐怖的力量席卷而来。
近在咫尺,带着致命且庞大的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