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霽也很尷尬好吧,他扯了扯嘴角:「我也是聽人說起了才來的,能遇到張兄也是有緣。此處離張府不近,難道張兄你也是慕名而來?!」千萬別說巧遇什麼的,他能一頭撞在豆腐上尬死掉。
「那倒不是。能巧遇林兄倒是件幸事,我正好有事要與你相商。佩思,你先去廟裡等我。」張廷玉使喚人將佩思帶了下去,自己跟林霽好談。
走過這條街便是一座小廟,張家在此為張妙芝供著奉,每逢她的忌日都要來這裡祭拜。今天雖然不是休沐,張廷玉一下朝便帶著佩思來了此處。
如今張廷玉在南書房上值。
看著佩思在家僕的陪同下走出包間,林霽表示真心看不懂這進展,到底是幾個意思哦。「不知張兄找我,所為何事?」不會是現在就要跟他談婚事吧,媽呀,他寫給林父的信還未寄出去呢。
「當然是你與佩思的親事。」張廷玉單刀直入,完全不會拐彎抹角,「不知林兄弟考慮得如何了?」
……
林霽無奈地咽下口中的豆腐,幸好是豆腐,否則他能噎死過去。「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這還未稟報父親,等他回信,到時候再告知張兄。恐怕要過些時日,還望張兄諒解。」想到以後要跟張廷玉這樣的姻親打交道,心裡發毛,他怕死,還是不要了吧。
「無妨,我想聽聽林兄弟的意思。」張廷玉一向特立獨行,而且思維異於常人,他單刀直入:「不知道林兄弟對這門婚事有什麼疑慮,盡可跟我講講。」他也不是一定要林霽,只是覺著兩人性子相仿,他也只是希望佩思找到個如意郎君而已。
「嗯,」遲疑了一下,見張廷玉是真心問,他也誠心誠意地回答道:「其實並沒什麼不好,只是我從未考慮過婚姻大事,所以一時間有些許亂。」他是真的有些心動,但又躊躇,「而且我尚在孝期,即使我們私底下說好了,那親事也要等上三年再辦,我倒是不要緊,只怕格格會介意。」
雖然這個理由有些牽強附會,但確實是事實。「我想,或許能跟格格溝通一下,看看格格的想法。」林霽提議道,他也不過是看張廷玉不是迂腐的人,在長輩的陪同下見個面,聊一聊他應該還是會贊同的。
「如此,林兄弟跟我來吧。」張廷玉帶著林霽來到廟裡,問清了佩思的所在,便示意小廝帶林霽過去。張廷玉徑直走到姐姐的牌位前,跟她傾訴起來。
張妙芝比張廷玉大很多,張廷玉從小就是跟在姐姐的屁股後面長大的,對於這個姐姐,比對哥哥的感情都要深。在張妙芝死後,他曾一度崩潰。後來他娶妻生子,本想接過佩思到張府,卻一直不順利。
如今,他唯一能為這個孩子做的就是讓她嫁個好人家。張廷玉並不迂腐,相反,他十分務實,知道在婚姻中什麼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林霽這個人。
而對於林家,他印象也不錯,林如海如今官運亨通。再則沒有女主人和複雜親戚關係的人家,以後佩思的生活會更舒坦些。
林霽進院子的時候,佩思正在樹下發呆。今天是她娘的忌日,每年也就是這個時候,她才能跟舅舅們見見,聽他們講講娘親的事情。她其實從未見過自己的娘,看過的畫像也十分不清楚。對於父母,她並沒有深刻的感情,父親雖然還在,卻極少出現在她的生活中。
從小生活在僕婦身邊,儘管布尼氏對她多有為難,卻都在夢璃與張媽媽的保護下一一躲過去。她對於自己的生活,一向就是按部就班,沒有在意的人,便投身自己的書本,在其中找到些許安慰。或許是因為從小缺乏長輩的照料,又或許是身邊人的影響,她漸漸有些迷茫,竟不知何處是歸宿。
未來,路那麼長,她卻從來沒有明確的方向。萬千繁花似錦,卻沒有屬於她的。
林霽有些猶豫,但還是叫了她的名字。「扎拉豐阿。」林霽輕輕吐出佩思的名字,他看著樹下的女子,常見的旗裝,蓋住了原本婀娜的身姿,頭髮濃密,濃眉大眼,瓊鼻紅唇,明顯的混血兒,看著格外精緻美麗。
而她轉過身時,迷離的眼神一下子就抓住了林霽的心。
他瞬間想起的是上輩子那個求而不得的女子,心一下子放空。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他從不知,原來那個女子竟讓他記掛了這麼久。
兩人就這樣對望著,怔怔的,淡淡的花香氣在空氣中瀰漫著。
佩思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避開林霽越趨熱烈的目光,輕聲說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有些意外他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大家熟知的都是她的漢文名,「對了,上次的事情還未來得及謝謝你。」佩思蹲下行了禮,看著眼前的男子,溫潤爾雅,想到那天救下自己的那個堅實的懷抱,倒是讓她生出了幾分遐思。
林霽揚起笑臉,「我未來娘子的名字,怎麼能不知道。」
有,真是有,他竟還會心動。本以為是枯樹老藤的心,那一剎那的怦然心動像是長出來花兒來,讓他暗暗下了決定。或許這就是緣分吧,第一次見面沒有太深印象,這一次,就這樣簡單的對望卻如此動人。或許,是剛剛的眼神,又或許是因為這滿院清幽花香。
佩思的遐思立馬散退,眨了眨眼,感覺自己在幻聽,「你說什麼?!」不會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