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紅星皺著眉,大聲白嗓的說:
「就這麼定了!人家鍾鈺說的也在理!你也知道她是跟誰相親吧!人家徐濤的姑姑徐福香可是婦女主任,嘴上掛著都是婦女能頂半邊天!等何金桃來了啊,我就說是徐福香的意思,她要有意見,找徐主任說去!」
賈春花一聽覺得在理啊!
徐家別人不說,徐福香那可是個老公正人兒,向來的鐵面無私,眼裡不揉沙子。她要是知道自己侄子的准媳婦被後媽欺負成這樣,那肯定是要出頭的!
嗨,興許都輪不到她出頭,那個何金桃知道了敢吱聲?恐怕屁都不敢放一個!
賈春花找到了靠山,瞬間對鍾鈺的同情又溢滿了胸口,一臉動容的對鍾鈺說:
「好孩子,可苦了你了,那行,以後你就早點來咱們這領錢!賈姨一定給你!」
「謝謝賈姨,邱姨。」
鍾鈺溫柔的桃花眼看向兩位姨,淺淺的笑了。
*
從財務室里出來,鍾鈺手裡頭攥著布票,心裡暖暖的。
這是半年的布票,她打算去領匹布,給自己裁一條裙子,再給賈春花和邱紅星家增的胖孫子縫兩套孩子用的肚兜和背帶。
只是,這些都得下班時候再去領。眼下中午快過了,她得趕緊回去上工。
急匆匆的跑著沒看清楚路,跑過拐角,前頭突然出現了一輛自行車。
鍾鈺慌慌張張的差點撞到那輛車,幸好那自行車騎的不快,很快停了下來。車上的人一隻手將鍾鈺扶的站穩,隨後迅將手收了回來。
鍾鈺有些不好意思的連著說了幾句「謝謝」,抬起頭來,卻見面前騎車的,居然就是前幾天見著的謝珉山,登時臉都燒了起來。
謝珉山說了句「小心」,沒有騎走,一雙濃黑的眼看向了她,打量著她沒碰到哪兒,方才說道:
「小迷糊,怎麼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麼馬虎?」
鍾鈺有些赧然。
「小迷糊」的這個稱號,還是兩個人小的時候一起玩兒,謝珉山給她娶的外號。當時的她就慌裡慌張的,常常不是磕到這裡就是碰到那邊,久而久之,謝珉山就給她取的這個名兒,平時一塊兒玩,也會刻意注意護著她不傷到哪兒。
已經許久沒人叫過的名字再一次被叫起,不知不覺間拉近了兩個人的距離,讓他們仿佛在一瞬間回到了兒時,兩小無猜,天真無邪的歲月。
鍾鈺的眼微微垂下,隨後又抬起,帶著粉的唇輕輕抿起:
「岷山哥,你這是要去哪啊?」
謝珉山說:「我來領我爸媽的撫恤金,這是最後一次了。」
鍾鈺這下又沒了話。
謝珉山的爸媽是在十幾年前的時候去的,是為了搶救廠里的物資雙雙被大火燒死的。
當時的謝珉山和鍾鈺都只不過是十來歲的孩子,啥都不懂,就連對死亡,都不能理解的十分清楚。
鍾鈺還記得那是個陰雨天,自己跟著謝珉山走到他父母的追悼會前頭,看著一片的白色和黑色,白花白布白蠟燭,黑白的遺像擺在正中,仿佛要融進外面越來越濃黑的天色中。鍾鈺懵懂的看著靈堂正中的兩個黑色的棺材,問道:
「岷山哥,叔叔阿姨是睡在那裡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