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他会问“什么冤屈”,也做好了说明的准备,谁知他应了一声,说:“那二百两银子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语气很自然,也很随意。
商挽琴一时愣住,不知该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是先问“什么时候处理的,怎么处理的”。
乔逢雪似乎看穿了她的疑问,道:“我走之前就吩咐过了,莲姨也来和我说过……嗯,是金玉楼那边出了差错,该罚的都罚过,也贴了公告,说明了事情的经过。”
商挽琴这才明白,为什么回到玉壶春后,不少弟子都用欲言又止的神情看她,甚至有人过来打招呼,含含糊糊地说“抱歉”,然后赶紧走开。
她还以为他们失心疯了咧。
小小感叹一番,她就埋头继续写检讨。
倒是乔逢雪等了一会儿,没忍住问:“表妹不想再说什么?”
她头也不抬:“我不会谢你的。”
他沉默片刻,叹气道:“对不起,是我不好,没有及时解决,让你受了委屈。”
商挽琴笔尖一顿:“我倒不是说这个。你不用道歉。”
“……不用?”
她垂着眼,对着墨迹未干的纸张笑笑,语气随意:“只要你还是你,就没什么可道歉的。”
他又沉默一会儿,用一种若无其事的语调问:“那方才表妹说的‘不会谢’,是指什么?”
商挽琴重新运笔如飞,语速也快:“因为这是你身为兄长应该做的!”
不是说好了“亲如兄妹”吗,行,拿出态度!她自认是救了他,将来还打算继续救他,可是很有底气的。
片刻后,屋中响起了他的笑声,难得的响亮。
外间门的江雪寒听见这笑,回过头,有点好奇地看了一眼,又苦哈哈地继续写他的检讨了。没想到啊,都二十五岁的人了,搁外面早成亲都当爹了,还要在这儿写检讨,唉……
……
商挽琴有点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差错,才会栽给她二百两银子的黑锅。
所以她去看了看贴出来的告示,还跟其他人打听了一下。
才知道,说是金玉楼内部有人贪银子,临近年前查账时,又害怕被发现,于是抓了个替罪羊。
那人在金玉楼里算个小领导,有点权力,不过长得很丑,为人也势利。
“我得罪过他?”商挽琴努力回忆。
旁人咳了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暗中推搡几下,无声地选派出一个代表,出来说:
“那个,商姑娘……你当初当他的面,骂过他‘肥头大耳、尸位素餐,攥着一点小权力、小本事,就把自己当个人物,我是门主表妹,我要的东西你敢不给我,我迟早要你好看!’”
对方尽量以微笑的表情、和善的语气,说出上述内容。
商挽琴沉默片刻,幽幽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不过,你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根本一字不差了吧!?
对方连连咳了很多声,差点挂不住笑,有点尴尬地说:“那个,其实,我们当初……当初觉得,商姑娘还骂得挺解气的……”
商挽琴挑起眉毛:“好啊,觉得我骂得对,你们怎么没人帮腔?”
那几人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找个借口跑了。
既然摘了“偷二百两银子”的帽子,商挽琴就能正大光明地在玉壶春中晃来晃去了。
说起来,因为乔逢雪就住在玉壶春的后边儿,前面就是门派的地方,所以商挽琴仅仅是“名义上离开了玉壶春”,而实际上,她见到的一直是过去那些人。
不同的是氛围。
以前她去哪儿都能搞出一番事情,不是她哭,就是别人哭——别人哭的时候比较多。
但现在,人人都友好不少。
这句话的意思是:商挽琴现在态度很好,见人就笑,既不冷嘲热讽,也不故意抢别人东西,也不会故意捧高踩低,也不会在别人聊天的时候硬凑过去贬低一番,也不会以铜级驱鬼人的身份大肆嘲讽其他高级驱鬼人们“实力太差”……
再加上之前那二百两银子的事终于澄清,她终于初步摆脱了“玉壶春那个人嫌狗憎的表妹”名头。
甚至有个不大记得住脸的弟子,对她格外关照,甚至还问过她要不要回来玉壶春。
嗯,商挽琴有点怀疑,就是这个人在她之前摔跤的时候扔了石头过来,害她磕到了脑袋!无事献殷勤,那可是非奸即盗。
不过,那次真挺奇怪的,她怎么可能被门槛绊倒呢……还真是天意?
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构成了她近期的生活;平淡而放松。
不久后,就是检讨刚写完的那天,商挽琴碰见了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