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以为有些蛊毒只能下到人的食物里,但实际上,如苗疆圣女这样的用蛊高手,能直接让蛊虫进入人的体内。
正如那个在这个馆驿里,容嫣、赫连祁等人面前突然倒地而亡的陈副将,容嫣的判断是错的。
当时容嫣等人站在门口时,并没有注意到一条细如针的小蛇在众目睽睽之下,爬向了陈副将。
若是其他巫蛊师,赫连祁会察觉到,但,谁让那时的放蛊者是苗疆圣女呢。
“啊啊啊啊啊!”萧南惜刚刚一动不敢动,当蛊毒在体内作起来时,瘫痪的她疼得在床上扭动,翻滚,尖叫。
“嘘。”月鸢披风上的兜帽没有取下来,一张脸处在阴影里,她抬起雪白细长的手指,压了压自己粉嫩的唇,那手腕上的手链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
她依然用那么天真的语气,甜美的嗓音,“南惜姐姐不要叫,也不要挣扎,因为越是这样,越生不如死哦。”
“是你!原来是你!是你杀了驸马和我萧国的所有使臣!”萧南惜的五官扭曲,五脏六腑如被万虫啃咬,痛苦不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用尽力气对着月鸢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咦,南惜姐姐为什么要怪我?你应该感谢我的。”月鸢歪着头,一脸的不理解,语气也是委屈的,顽劣、俏丽、天真以及狠毒相结合,“你的驸马对你那样不好,来大祁的当天晚上就找了好几个大祁女子,还让你一起,并且服侍那几个使臣……南惜姐姐,我是在帮你呢。”
萧南惜不相信月鸢是在帮自己,她早就看出来霍灿对月鸢起了心思,被月鸢拒绝后,他给月鸢下了药。
然后霍灿就死了。
但萧南惜根本想不到月鸢这样单纯善良的圣女,竟然会杀人,并且杀了那么多。
“可吴参将他们几人并没有招惹你,你却连他们一起杀了,月鸢,你到底要干什么?”萧南惜忽然想起了初婵和其生母白氏,她在痛不欲生中,声嘶力竭地喊:“你是白氏的人,你在引赫连祁和容嫣去苗疆救白氏!”
“而白氏要做什么?白氏要帮赫连祁篡位,杀了容嫣和幼帝他们一对母子,原来如此!好啊,真好啊,哈哈哈哈哈哈……”萧南惜心里畅快极了,只觉得身上都没有那么痛了,她仿佛疯了一样大笑起来。
在这一刻,无数条虫子从她的七孔中爬出来,她扭曲的五官是痛苦又兴奋的,导致这画面看起来极为惊恐骇人。
“啧,快死了你还在做梦。”月鸢轻轻应了一声,起身后端起桌子上的蜡烛,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扔到了从床上滚下来的萧南惜身上。
火苗迅窜起来,月鸢看着萧南惜的惨状冷嗤,“赫连祁要真的想篡位,自己就能做了,何须远在苗疆的白氏一族相助。”
“你也是愚蠢,以为自己可以帮赫连祁当皇帝,但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助,你根本不知道他想要的从来不是皇位。”
萧南惜在越来越旺的火里挣扎,翻滚,哀嚎,“不,不是这样的……”
她的计划只是被容嫣破坏了,不是赫连祁对她没有一点情义。
赫连祁要是知道容嫣只是在利用算计他,他一定会废幼帝杀容嫣,她在十八层地狱等着容嫣。
“你也知道自己会下十八层地狱?可你等不到嫣儿的,因为嫣儿不会下地狱。”月鸢轻声说。
萧南惜制定了一个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却不知道她不过是月鸢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月鸢用萧南惜的计划,完成了自己的计划。
馆驿里的大火烧起来的那一刻,月鸢走出来。
外面突然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她抬起手系紧了披风带子,把帽子戴到头上,在背后漫天的火光中,女孩一张雪白的脸被照得异常明亮,有种惊心动魄感。
那抹红色身影行走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比火更热烈。
很快她身后的大火成了背景色,变得模糊。
月鸢在长街上的身影渐行渐远,隔开背后的大火,仿佛去往另外一个世界,消失,就像没来过一样。
“月鸢?”容峥鸣从宫里轮完值走回家的路上,远远就看到了雪中的那抹红色身影,他几个大步上前,皱着眉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宫?”
容峥鸣是第一次看到月鸢穿红色。
平常她都是淡雅纯邪的浅色系,突然穿起红色,兜帽上落了一层白雪,让她看起来热烈明艳,成了这飘扬的纯白大雪中最惹眼的一道风景,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力。
“明天就要回苗疆了,但是我在你们中原还没玩够。”月鸢抬起脸的那一刻,更是扬起了粲然的笑,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熠熠光芒,“而且还有好多东西没吃,我玩了后,感觉很饿,准备吃点东西再回宫。”
容峥鸣的性子沉稳矜冷,一直以来更对女子很疏离,都是拒绝的姿态,绝不会主动亲近。
但此刻,他看着月鸢被落了几片雪花的睫毛,那睫毛乌黑纤长又浓密,颤动间如扇着翅膀欲飞的蝴蝶,几片雪花掉落,融化,便让她的眼睫毛湿湿的,眸子里也浸了水般。
容峥鸣抿了抿薄唇,搭在绣春刀上的手紧了紧,低声问了一句,“那我请你去最好的酒楼吃?”